封印被破去后,苏凝霜的容貌没有半分变化,只是身上多了一袭灰中带银的衣裙而已,气质上倒是有些许不一样,似乎比以往少了几分稚嫩,平添了一丝妖娆。
只见她抖动宽松的袖袍,从中伸出一只手掌来,随即心念一动,手掌果真变作了狐狸爪子,便惊呼道:“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很难理解吗?我已经破去了你体内的封印,现在你可以做回你的妖类了。”
苏异满脸从容,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这事情实在太过迷幻,原以为揭开苏凝霜的真面目后便能知道全部的谜底,却不料这仅仅只是开了个头而已,在确认了她妖类的身份后,先前所做的一切猜想便只能全部推倒重来了。
苏凝霜的内心更是惊涛骇浪,平日里专出鬼主意的脑子此时竟一点也转不起来,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族老亲手设下的禁制会被苏异这样一个破法境给轻易破去,没了这一层伪装,只怕今后是很难继续混迹在人类的世界里了。
沉思许久后,苏异侧目看了一眼夜色,接着唤醒了呆滞的苏凝霜,道:“看来你今夜是真的不能眠了,接着说吧,从你混入我们苏家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对于苏异,片刻之前苏凝霜还只是心怀忌惮与害怕,现在却已是深深的畏惧了,这可是一个能视金仙境的封印于无物的男人,自己又如何能斗得过他?
苏凝霜已然明白自己与苏异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之上,那一点小聪明耍出来只会帮倒帮罢了,所以即便是有再多的怨言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硬着头皮答道:“从小说起…那可就有得说了,打记事起我便在苏家了,这么算起来,混入你们苏家的时间…该是在约摸两三岁的时候?”
听到这,苏异不禁要替那可怜的大伯与大伯娘感到一阵难过。
他于是接着问道:“所以真正的苏凝霜到底去哪儿了?”
“我都说了我真的是…”
感受到苏异那带着凛冽杀气的目光,苏凝霜的声音渐弱,随即停止了嘀咕,急忙解释道:“那时你的亲堂妹已经夭折了,否则的话,阿娘也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安排我进入苏府,爹爹又不傻…”
苏异还未来得及为自己那位早夭的亲堂妹感到惋惜,便忽然发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苏凝霜的话里似乎还隐藏着不少的关键线索。
苏凝霜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目光顿时变得有些闪躲。
苏异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冷声问道:“你说是你阿娘安排你进的苏家,难不成,伯娘也是你们的人?”
事已至此,苏凝霜索性把心一横,豁出去道:“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伯娘何止是我们的人,她其实和我一样也是狐妖,还是我们灵狐一族的小长老呢!”
苏异思绪飞转,立马想到大伯虽弃武已久,但眼力尚在,而伯娘若真是灵狐一族的小长老,即便修为不及自己的娘亲,想必也差得不远,一身妖气断不可能也像刚出生的苏凝霜那般被尽数封禁在起来,所以她的身份绝无可能瞒得过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丈夫。
“这事,你爹…我大伯他也知道的?”苏异便即追问道。
苏凝霜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但很快将情绪藏了起来,只扁了扁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爹爹肯定知道阿娘的身份…”
她渐渐也想通了,便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如实说道:“你的亲堂妹之所以夭折,正是因为他们俩结合所生出来的…很不幸是个半妖,最终没能撑过两岁,阿娘见爹爹伤心欲绝,便顺势提出要将我过继到苏家,这些都是阿娘告诉我的,至于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猜他们一定是真心相爱的!”
“这时间好像对不上吧…”苏异沉吟道:“这么算下来,你阿娘又哪有时间生下你,难不成…”
一想到大伯头顶绿油油的,苏异又不禁再为他悲叹一声。
苏凝霜却是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奇怪道:“易子而饲在我们妖族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谁养大的便是谁的儿女,阿娘将我养大,自然就是我的阿娘了…”
她随即很快便想明白了,恍然道:“对了…差点忘了你自小便以人类的身份活着,自然不了解妖族的世界。”
苏异发现自己确实是先入为主了,便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至于苏凝霜所说的那些事情,他自然不会轻易就全盘接受,必定是要多方求证的。
一想到大伯的枕边人与养育多年的女儿都是来自心怀不轨的灵狐一族,苏异便再也难以稳坐于床榻之上,起身来回踱步,一会看向窗外,一会又掏出一张纸条来,准备写些什么东西。
苏凝霜很容易便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便也顾不上多思虑了,急忙上前劝道:“我说…你还是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爹爹为好,他老人家慧眼如炬,想必早就看出了端倪,不说破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顾虑,再说了…我与爹爹相处了十几年,虽说最初是为了仙狐遗卷而来,但也确实早已将他当做了亲爹,绝无害他之理…”
“所以…你觉得呢?”苏凝霜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异突然回头,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虚情假意,反倒是能感受到一丝真心。
苏异没有回答,径直走到窗边,默然呆立良久后方才突然开口问道:“那匣子里的秘密,你还要看吗?”
苏凝霜一怔,随即壮起了胆子,决然道:“看!当然要看了,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反悔的…对吧?”
“确实不会。”苏异失笑,接着便从怀里取出了匣子丢在了桌案上,说道:“来吧,用你的方法解开这里头的玄机。”
苏凝霜此时还兀自不敢相信苏异会这么痛快地把匣子拿出来,也没有再借故逼问些灵狐一族的秘密,一时有些不解,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确认无诈后方才取过匣子摆弄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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