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最近在张罗着办满月酒,只是可惜满月酒当天,沈卿绒不能参加。
这一天,正好是她母亲的忌日。
邵沛岚和沈正威曾打算将满月酒的日子往后面挪一挪,沈卿绒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父亲母亲不必如此,就按照正常的来办理就好了。”沈卿绒回道,“小四的满月酒只有一次,忌日却年年都有的,不必为此特意挪放时间。”
“只是……”邵沛岚面带犹豫。
“没事的,母亲。”沈卿绒继续,“那一天是个好日子,就照常办理就好了。”
“不过我还是需要去清泉寺为娘上香,到时候早点去也早点回来,这样就两不耽搁了。”
邵沛岚面带迟疑,下意识的看了沈正威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边疆战事平息,沈正威也没怎么出过京城,慢慢将养着倒把肌肤养成了白色,看着不像是个武将了。
沈正威再三确认,“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其实不过是个满月宴,推迟几天也没什么的……”
“女儿确定。”沈卿绒微笑着点头,这些年看着爹爹慢慢放下,她自己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从前父亲都会陪着自己一起去清泉寺上香,但是或许小四的出生就是那个改变的契机。
他们都要重新开始生活,不再沉湎于过去的伤心。
眼前人才是最需要珍重的,而过去的人,只要还记在心间,便不算辜负。
沈正威和邵沛岚拗不过她,最后只得按照她说的话来做。
……
这一次上清泉寺,沈卿绒只带了言春和经冬两个丫头。
护卫虽然跟在身后,但是却被她留在了山下,并不让其上山。
“小姐,要不还是让护卫们都上来吧,要是和从前一样就不好了。”言春有些不放心的开口,六七年前也是因为上香才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言春想起当初总还觉得心有余悸。
经冬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她们都不敢拿自身的安危来开玩笑。
沈卿绒却固执的摇摇头,“没事的,我们快点上香然后就回去了,让他们上来也只是徒增劳累罢了。”
她执意如此,言春和经冬都无话可说了。
沈卿绒抬眼看了一下上面宝相庄严的寺庙,心中无比笃定。
她能叫护卫都在山脚等着,就是知道今天一定会发生某些事情。
沈卿绒要顺着前世的轨迹,一点点将那些事情改变。
“走吧。”她在前面走,两个丫头跟在身后。
进入大殿里,沈卿绒先是潜心为母上了三炷香,然后才跟着寺里小沙弥的指引,去了后院厢房处修整。
等稍等片刻焚香沐浴之后,还要去大殿里为母亲点灯。
在言春和经冬都去休息之后,沈卿绒推开房间的门,循着记忆走到了后山水池边上。
沈卿绒蹲下身子,右手随意的拨弄了一下池边的水,拨来拨去,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水中荡开,引人遐思。
有小鱼游到沈卿绒的手边,围着她转啊转,还颇为亲昵的在她指尖上贴住,看着颇为可爱。
沈卿绒定定的看着水面,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在她还没转头之际,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沈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沈卿绒顿了一下,然后慌乱站起身来,却在起身之后又突然蹲下来。
“沈姑娘,你怎么了?”程宏瞻惊住,然后就朝着沈卿绒走过来。
“你站住,不要过来。”沈卿绒用一只手捂着脚踝,另一只手伸出来挡着程宏瞻靠近。
程宏瞻面上露出歉疚的神情,身体很是知礼的停在原地不动,“沈姑娘,你是不是崴到脚了,都怪我,贸然出声,吓到了姑娘你。”
沈卿绒摸着脚踝,感受着脚踝处如慢慢的肿胀起来,心中满意了。
“不怪程公子,是我起的太着急了,这才不慎崴了脚。”沈卿绒蹙着眉头,竭力当做平常。
然后程宏瞻就看着她扶着旁边的大石头想要慢慢起身,只是脚上的疼痛不可忽视,挣扎了几次还是没能顺利起来。
程宏瞻见此于心不忍,又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叫沈卿绒意外崴脚,又多了几分歉疚。
他主动上前,朝着沈卿绒伸出手来,“沈姑娘,我扶你起来。”
“不、不必……”沈卿绒别过来脸,看他伸手努力藏起心中那点厌恶,只装作是因为疼痛而不悦的蹙眉。
“男女授受不亲,程公子还是去帮我找一位女眷来吧。”
程宏瞻仿佛烫手一般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掌,仔细看面颊上还有羞红的色彩。
他仿佛有些狼狈的开口,“沈姑娘说的是,是在下思虑不周了,还请姑娘稍后。”
程宏瞻说完之后,就转身朝着厢房那边走去。
走出去几步远之后,他又克制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从她这里看过去,沈卿绒大半个身子都被挡在石头后面,只有脑袋和手脚露了出来。
她的脸是侧着面对这边的,从程宏瞻的角度看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峨嵋朱唇的美人,此刻正轻轻皱着眉头,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蹙眉不展,隐忍倔强,几乎是一瞬间就叫程宏瞻看的心中微跳。
他转身继续走,待走到厢房院子了,才找到了自家的丫鬟前去。
等他带着丫鬟回来的时候,沈卿绒已经坐在了假石上了,身边还站着两个丫头。
“这是……”程宏瞻愣住,一时间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沈卿绒却轻轻松松的站了起来,对着程宏瞻福身道,“公子离去后不久,我的婢女们就寻了过来。”
“正巧她们二人会些医术,只片刻就将小女的脚踝正好了。”
沈卿绒轻声答道,仿佛没看到程宏瞻眉眼间一闪而逝的可惜。
她朝前走了两步,仍有些陂的样子,只是比起先前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要好太多了。
“别动。”程宏瞻下意识的出声,却在说完之后看到了沈卿绒诧异的眼神。
他有些羞赧的垂眸,“沈小姐的脚虽然好了,但是应该也还要再敷药,能少行走便少行走一下吧。”
听了他的解释,沈卿绒面色微霁,才道,“多谢程公子体谅,只是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方才公子没来,我也不敢贸然离去。”她顿了顿,“眼下公子既然来了,那小女便告退了。”
“啊,啊好。”程宏瞻慢半拍道,然后看着沈卿绒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离开。
等人走远了,他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又走到池水边,像是学着沈卿绒的动作一样,轻轻用手指点过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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