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卿绒落寞收摊,旁边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但人多势众,众人只要有一个人挑起了话头,其他人就大胆了许多,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悬壶堂的坏话了。
“实在是奸商,有违医者仁心四个字,只有蓝大夫这样的人才配叫大夫。”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他们悬壶堂的大当家是城守的小舅子,贪官奸商,都是一窝子坏家伙。”
“这叫什么!这就叫蛇鼠一窝!”
沈卿绒听着好笑,但也弄明白了这悬壶堂背后的靠山。
她对着一旁等待的乡亲道:“诸位不必为我动怒,待我今日回去好好休整,明日就在南巷摆摊,到时候我将摊子支起来了,诸位若还要什么病症的,只管来找我。”
众人一时间叫好,纷纷称赞沈卿绒是有仁心的好大夫。
但也有人面露忧色,小声提醒沈卿绒,“那南巷也是悬壶堂的地界,只是另一个管家刘东在管着,蓝大夫去了之后可要小心些,别又……”
别又和今天一样,被人找了上来。
沈卿绒含笑点了点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青空利落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就回了小院。
她躺在乘凉椅上修整,然后吩咐青空去南巷打听一下,看看在哪里摆摊子比较合适。
待人走后,她才传出谷山谷寺二人。
“近日可有发现什么不妥?”她懒洋洋道。
暗卫对视,纷纷摇头,“宅子周围并无人窥探,姑娘出去问诊的时候,周围也没有异样。”
没有情况?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沈卿绒心中疑惑,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若是真没有,那就没有吧,但动静闹得这么大,师父要是看到了,总该过来了啊。
支起免费问诊的摊子,还打出蓝离医师的招牌,但凡师父真如他所言是在边境一带,如今也该听到了。
但人还没来,沈卿绒也不好多想,只好按照原本的打算,第二天继续是南巷支摊子。
但她第二天到了南巷,摊子支起来还没多久,就又有人过来了。
刘东生的倒是比昨儿那位管事好相与些,过来的时候说话的态度也颇为平和,好声好气的请沈卿绒去别处支摊。
但若要以为他这样就是好说话的人,那就是想错了。
他人虽客气,但身后却带着三四个手持棍棒的汉子,仿佛沈卿绒只要说个不字,立马就会有人冲上来打人。
想来先礼后兵四个字,被这刘东运用的十分熟练了。
沈卿绒好似真被吓唬到了一样,看一眼身后的人,又看一眼刘东带来的壮汉,最后只能屈辱的垂头。
“刘掌柜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我还是换个地方吧。”
眼下只剩下西巷和北巷没有去,西巷是有钱人家住的地方,北巷是贫民住的地方。
她要支摊,最好是去北巷,也只有那一处是没有悬壶堂的,只因那边的人根本没钱看诊。
可沈卿绒便装着自己来此处没多久,不明白此地的情况,于是对着所有百姓到第二日是西巷看诊。
这里面还有昨儿从东巷跟过来的人,本是想着免费看诊所以过来的,却没想到看个病要耽误两天的功夫。
今儿看不成,还要等到明日去。
若是明日再不成?那蓝大夫一怒之下不摆摊了怎么办?
一时间怨声载道,他们不敢明着说悬壶堂的不对,就只说蓝大夫可怜,可怜医者仁心,连施展的地方都没有。
刘东皮笑肉不笑,吩咐跟来的人离开。
沈卿绒叹息着摇头,“今日多谢诸位乡亲为我仗义执言,只是蓝某在此地只暂留数月,本是想为各位做些好事,但不想对此地事态不熟,倒叫各位奔波。”
“这都是我的不是,在下在这里为各位赔不是了。”
原本等着有怨言的百姓一下就被沈卿绒这些话说的更加激怒了几分,那些愤恨全部都记在了悬壶堂的账上。
“哪里是蓝大夫的错,都是那悬壶堂,仗着后面的靠山,鱼肉百姓!”
沈卿绒连忙叫他噤声,“诸位不要因为一时生气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今日是蓝某在此地还能帮扶大家一二,可若是日后蓝某离开了,诸位看诊还是要去悬壶堂。”
“若今时因为蓝某而得罪了悬壶堂,日后被人及挂上可怎么办?”
这番话说的百姓们又怯弱了几分,想及日后,总害怕被悬壶堂的人记上,往后不给他们看诊。
可就是这样,那些怨怼又被放大。
想着若非悬壶堂这么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不能看诊这么贵,也不至于其他的大夫无法立足纷纷离去。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免费看诊的,还是个短期的,这悬壶堂都容不下。
难道这漳州城内,都没有王法了不成?
沈卿绒眼看着说的差不多了,遂吩咐青空收拾起东西来。
从这里到东巷的距离有些远,他们还特意租了马车,只是青空还是个小童,再搬东西上马车的时候便显得吃力了一些。
一旁的百姓看到了,都纷纷上前帮忙,看到沈卿绒驱车离开,还自发跟在后面目送了一程。
“蓝大夫真是个好人。”青空坐在马车上,也不免发出这样的喟叹。
沈卿绒略略挑眉,笑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怎样算是好人?”
“您给众人免费看诊啊,被人欺负了也不生气,还总想着第二天继续帮人。”
沈卿绒摇摇头,“我是给人免费看诊了,但也动了其他人的利益,再者还试图勾起本地百姓的怒气,好叫他们对悬壶堂心生怨怼。”
青空才十二岁,哪里看的出这些东西,但听沈卿绒说完,又觉得他是个十分难以揣摩的人,心思深沉。
可青空迟疑片刻,还是很肯定的开口,“蓝大夫就是好人,那些人都是坏人,蓝大夫愿意对付坏人,就更是十足十的好人了。”
到底还小,想事情都颇为片面。
沈卿绒也不过多解释,心里却细细揣摩着好人两个人的含义。
她从小步步为营,对祖母婶娘诸多算计,甚至胆大包天敢对宫里的贵妃下手,只身闯入楚地试图掀起风浪。
如此这般也算好人,那这天下的好人是不好划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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