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南帝王正值盛年,其皇子居然在府中与相府千金公然议论夺位之事。
这要是流传出去,这二皇子怕是连被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会被禁卫军围剿,死于乱箭之中。
文芜从未想过这种事会被她听了去。
“无知女流,只会纸上谈兵。”沉慕容冷哼一声,“能帮我的是丞相,不是你。”
沈浅浅脸色一白。
“再说你待字闺中就天天往我这府邸里跑,丞相及其夫人都没有多言半个字,可见他们也认为我更值得依靠。”沉慕容唇角轻勾,“分明是丞相府在依仗我,并非我需要相府之力!”
“二皇子,你这话可别说得太满,省得后悔!”沈浅浅浑身发颤,想不出半个字反驳。
沉慕容背负双手,眼眸倨傲:“我沉慕容做事,何曾后悔。丞相虽为元老,但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结交朝臣,不亲近我等兄弟,不就是畏惧父皇吗。”
朝臣与皇子间的距离必须拿捏得到,否则就会沦为他人把柄。沉时桢迁出皇宫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
“普天之下,有谁不惧怕国君。”沈浅浅咬了咬牙,“镇国将军更偏爱幽王,相信二皇子也心知肚明。如果你不结交我爹,等他站在幽王那边,二皇子可真就哭诉无门了。”
沉慕容仰头笑了笑:“说来说去,沈大小姐还是不明白。”
他上前一步,眼眸越发阴鸷:“你除了我二皇子府,已无处可嫁了!”
沈浅浅忙然退后了几步,双手护着自己身前:“你想干什么!”
“你这点姿色,还不至于让我看上。”沉慕容冷笑看着她,“你三番四次前来,如今全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你沈家千金爱慕我。这才屡次上门,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如果有朝一日,我断绝与你的来往,试问天下百姓会作何感想?”
沈浅浅如被惊雷击中,面色寡白。
一个女子经常出入男子的府邸,这已是不成体统。如果不是爹用他自己的轿子将她送来,她早不知被人在背后指点辱骂多少回了。
“娶妻必要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沈大小姐只有其一,没有其二,看来也并非良妻。”沉慕容啧啧摇头,“从明儿起,你就不必再来了。”
他甩袖转身就走,步伐从容,眉梢带笑。
“二皇子无非就是喜欢上一个舞女而已,何故要为美色而抛却江山!”沈浅浅心中一慌,连忙上前拦住沉慕容的去路。
“像沈大小姐如此自私之人,怎会懂情字之重。”沉慕容冷然别过头,侧过身又是要走。
沈浅浅侧身一步继续拦着:“二皇子,江山美人你可以兼得!何必从二选一!”
这一语将沉慕容说动了,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垂眸看着眼前的沈浅浅。
“皇亲贵族,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我\/日后嫁了二皇子,也少不了要与妾室为伴。”沈浅浅低声冷语,“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敢奢望。若是二皇子真喜欢那个舞女,那就收房吧。”
收了房的女人可不比妾室,没有名分只有陪床。
但这已是沈浅浅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文芜微微心惊,没想到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相府千金,居然能够容忍与一个舞女共侍一夫。
“你没资格让我收房,也没资格管教我的女人。”沉慕容冷眸依旧尖锐。
沈浅浅脸色已是僵硬无比,咬牙道:“二皇子难道真不稀罕相府的辅佐?那也无妨,清者自清,我不怕别人验我的身子。只要爹不将我逐出家门,我就是相府千金!”
最后四字,被说得极重。
沉慕容敛了敛眉,目中已出现了几分犹豫。
女子只要是清白之身,那新婚的丈夫就不算被戴了绿帽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沈浅浅失了清白,她也是相府千金。只要有这个身份在,大把人愿意迎娶,哪怕真做了活王八也无妨。
“二皇子,我想要的无非就是后位。你得了爹的辅佐,将来便是一国之君,你想要什么女人都有。”沈浅浅见他面容稍缓,语气也平和了些,“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二皇子了。”
沉慕容眉头一跳,这句话如针般锐利扎心。
“只要沈大小姐不无理取闹,一切都好说。”沉慕容看了一眼那舞女离去的方向,“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喝多了,请了大夫推拿解酒。”
说罢,他掠过沈浅浅,大步而去。
沈浅浅脸上如被扇了耳光,气得浑身颤动。
但略微定了定神,她也是往宴席中走了回去。
“真没想到,沈浅浅居然还能做到如此忍气吞声。”文芜从暗处走出,心中不免惊讶。
沉时桢眸色深冷,低语道:“为了荣华富贵,自然什么都能忍。她一人面对宴席,必然会受到很多朝臣女眷的问话,这其中定不乏冷嘲热讽的千金闺秀。”
文芜曾经被骗去丞相府一次,见识过那些千金的嘴有多么狠毒。她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好友,实际上各个心里都巴不得对方倒霉。
“你二皇弟已经公然商议夺位之事,你就不做点什么?”文芜也知道沉时桢是储君的热门人选,但他从未表示过。
但那一国之君的位置,相信没有人不想要。
“他手无兵权,平日里也不上朝。就算有夺位之心,也没那个能力。”沉时桢听了方才那些话,只觉就是两个无知幼童在胡说八道。
文芜想来也是,京都中最不起眼的就是这个二皇子。哪怕那闲云野鹤的鹤王都比他要有名声,文政上也更为出色。
“没想到竟还有皇子不需要上朝的。”文芜心中也是疑惑,就从那些对话来看,二皇子也不是没有谋略的人。
沉时桢解下外衣给她披上,低语道:“夜里起风,小心别着凉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这一场宴会也差不多接近尾声,寿星不在也没什么好逗留。
“不急着走。”文芜看了一眼幽深的另一条道,目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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