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上黑白双方的局势分明,就是找个刚学棋的孩子都能看出谁胜谁负。
“二皇子殿下,你的所有路线都已被我拦截,主军也都被围困。你还是乖乖认输吧,等我多拿了提子,你更就输难看了。”阿竹挑眉轻笑,学着二皇子的举动端起手边的茶杯。
沉慕容眼眸快速转动着,但手中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猛然,他掀桌而起。
棋子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躁响。
“你这乡野小子当真不懂规矩!本皇子已对你手下留情,你反而咄咄相逼!”沉慕容脸色涨红,“走!随本皇子去府衙!”
他上前一步,就是要去擒拿阿竹的脖颈。
然而在要触手的一瞬间,阿竹的身子就如游鱼一样滑脱了。
“还好梅儿姐姐教过我怎么躲这招!”阿竹轻笑拍手,身子往后一滚,将二人的距离又是拉开了。
沉慕容眉宇阴鸷,反手又是朝着阿竹抓去,反掌成爪,那骨节锋利如野兽!
他一跃而出,身法灵活而迅猛。
“阿竹!”文芜心头猛然一跳,不知怎会突然如此。
在她惊叫声一出,阿竹的脖颈已是被擒拿住。
他到底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就算闪躲开第一招,也没办法跟得上一个成年男人的速度。
“你小子!”沉慕容目中已是闪过了一丝杀意。
阿竹咬牙忍耐,也是直勾勾盯着沉慕容。
“住手!”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深沉凝重的怒吼从门口传来。
众人朝门口看去,文芜眸中一动,闪出一抹诧异。
“父皇!”沉慕容嗓音颤动,连忙松开擒拿着阿竹的手,小跑上前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文芜上前扶起阿竹,带着他也是叩头行礼。
“二皇子,你这是在做什么?”皇上背负双手,一双冰冷的眼睛已直直落在某人的身上。
沉慕容心跳如擂鼓,低语道:“儿臣在下棋!”
“下棋?”皇上冷眸扫了一眼堂上,“那怎的棋盘都落了一地,朕还以为你是和人比武切磋呢!”
沉慕容咬了咬牙,正要开声解释,但硬生生被打断了。
“皇上!二皇子和我下棋,输了不认账,直接打翻了棋盘!”阿竹抬起头来,高声一语。
“阿竹!”文芜嗔怪喊道,朝着皇上低头颔首,也是按下阿竹的小脑袋,“皇上恕罪,犬子年幼无知,说话莽撞。”
皇上冷眸凝然,看了一眼地上的棋盘,走到阿竹面前:“你们起来说话。”
文芜和阿竹皆是一惊,但也是叩头行礼后就站起。
他们身为平民在皇上面前得以不跪,但那堂堂二皇子却还跪在地上,这意味着什么也不言而喻。
沉慕容跪在地上,咬牙切齿,但他也不能说什么。
“你说二皇子与你下棋,输了不认账?”皇上低语轻问,“但是朕停手二皇子的棋术在京都可是数一数二的。”
阿竹轻笑一声,抬起下巴:“什么数一数二,估计就是那些下棋的人不敢赢罢了。就方才和二皇子的切磋来看,国子监里大半的监生都能赢。”
文芜心中叫苦不迭,这孩子怎的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是吗?”皇上眉眼中忽而出现一丝玩味,“那你怎么证明自己赢了二皇子。”
他扫了一眼散落的棋盘。
“这个容易!”阿竹眼眸放光。
他将那掀翻的棋盘扶起来摆正,将地上的棋子也都捡了起来。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在那棋盘上左右开始落子。
不消片刻,那棋盘上又是摆满了棋。
“在二皇子把棋盘掀翻之前,我们的局势就是如此。皇上且过目,你看是不是作为黑子的我赢了!”阿竹嗓门刻意抬高,看了一眼那跪着的二皇子。
皇上捻须瞧了一眼,胜负分明,根本不需要多看。
“你是黑子?”
阿竹点了点头,正声道:“是啊!二皇子说我是客人,他是主人,所以他要持白子先行。”
此话一出,沉慕容的五官已是拧在了一起。
棋局之中先行者会有一定优势,如果先手还落败,甚至输不起而掀翻了棋盘,那可真就是市井无赖才会有的举动了。
“你能记得这棋子的所有位置,想来国子监里的大部分监生也都不是你的对手了。”皇上捻须点头,眼角微微浮出了一丝笑。
阿竹不好意思笑了笑:“一般我都会让他们两子,有输有赢,大家都是同窗嘛。”
一时间,这书房里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皇上轻笑点头,转眸看着那还跪着的人,脸色忽而一沉。
“二皇子,你与一个幼童对弈,技不如人就罢了,竟还掀桌恼怒!简直不成体统!”
怒吼传来,沉慕容犹如被泰山压低,叩头点地:“父皇息怒,儿臣只是一时着急,这才冲动了!以后儿臣一定修身养性,再不如此莽撞!”
“住口!”皇上愤然怒吼,“对一个童稚小儿还如此,国家大事又怎能重托于你!从今日起,你就去玉龙山随着一眉大师修行!没朕的命令不许下山!若有违逆!斩!”
最后一字如惊雷,打在了沉慕容的心上。
文芜的心也是随之起伏。
她没想到,皇上竟会为了阿竹而对二皇子下这么重的处罚。
“阿竹,你这棋局走得甚是精巧,看得朕都有些技痒了。”皇上回过身来,捻须又是一笑,“随朕入宫,陪朕也对弈几局吧。”
“好!草民遵旨!”阿竹眉开眼笑,看了一眼颓然如狗的二皇子,眉梢更是高高扬起。
“娘,你想回去吧。我和皇上下几盘棋再回府,你和义父说一声。”阿竹也是朝文芜挤了挤眼。
文芜也没办法,皇上要阿竹,她也不能拦着。
在目送御驾离去之后,她也是暂且回了幽王府。
沉时桢回来也听说了此事,不但不担忧,眉宇反而舒展。
“你还笑得出来,宫中规矩繁多,阿竹又不知收敛。要是冲\/撞了皇上,那可怎么是好。”文芜还是放心不下。
“放心。”沉时桢轻然淡笑,“那小子一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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