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名将诸多,陶因鹤虽远排不上号,但跟随赵秥多年,南征北战,曾平定诸多叛乱,陶因鹤这个副将当的半点不虚。
能让他心悦诚服说出“技不如人”,赵唐在旁脸色都变了。
军医最快时间赶来,一模骨,胫骨骨折。
陶因鹤忍着瀑布大汗,没再叫出半声,由着军医接骨。
赵唐和朱培从旁看着,除却骨头的伤势,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严重伤口,对方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将军,”朱培的手下这时低声说道,“汪先生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来得是一辆马车,古朴清素,外头的帘布泛了旧,角落下还打着块布丁。
车厢虽陈旧,但马是一等一的上好骏马,四肢健硕有力,奔来极快。
赵唐一步迈前,迎去喊道:“汪先生!”
马车跑得快,近三十步外时,车帘被人掀开,一个男子自车窗里探出头来,叫道:“将军!快!速派兵马前去双坡峡!”
马车跑近停下,不待停稳,汪先生已掀开车帘快步出来。
修筑工事的士兵们皆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个子矮小偏胖,皮肤很白,双目虽然小,却异常晶亮,令人较为难受的是,他唇边留着很大一圈络腮胡,不修边幅的模样,着实邋遢和脏腻。
以为根本不会有机会能得见这位神秘谋士的真面容,却原来……是这样。
“快!”汪先生的脚才一落地,便冲迎面走来的赵唐叫道,“快,将军,速去双坡峡!”
赵唐停下:“现在?”
“对!派二十个士兵前去等着,莫要再动手,遥遥唤其姓名即可,此人极有可能是沈冽,云梁和醉鹿的那个沈冽!”
赵唐和朱培同时皱眉,陶因鹤痛得快昏厥,听到这名字,遥遥望过来,高声叫道:“你怎知是他?!”
“稍后细说!”汪先生冲赵唐抬手一拱,“将军,速派人去!”
赵唐点头,转身朝手下走去,安排人手。
“将军!”汪先生又道,“派个有身份的人去,若真是沈郎君,我们不可怠慢!”
陶因鹤撑起身子,想要过来,被军医和学徒,还有身旁几个手下劝住。
待赵唐吩咐完人手,二十个高大士兵骑快马离开后,汪先生才松了口气。
“某一听其人只带百人不到,急于想离开,便觉不对,”汪先生在陶因鹤对面坐下,恭敬说道,“当世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神勇的人无外乎便那么几个,而硬闯关卡,还手下留情至此之人,更是不多。更不提,其还有精干手下相随,极有可能就是沈郎君了。”
“原来是先生的猜测,”赵唐说道,“如若不是沈冽呢?我派人去唤沈冽名字,可妥?”
汪先生垂眸笑了一笑,没接话。
他笑得隐晦平静,细小的眼睛被眼皮盖住了光,却仍似能感到他眸中的那缕狡黠和阴狠。
这抹笑,在场的几个将军都再熟悉不过。
一旦这位谋生先生露出这样的笑,便将有残忍的事情要发生。
但眼下,大家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先生,”赵唐说道,“还请回答,可是妥的?”
“便当一块试金石吧,”汪先生淡笑,“喊错名字,能从其人的回应看出其品性,品性如何,我们便对症下药。”
“……那如若恼羞成怒,杀人怎办?”赵唐问道。
“若是要杀人,在此关卡便该杀人了吧。”汪先生道。
“那是因为我们都看得出,他们不想惹是生非,只想闯关,但双坡峡已离了我们所控制之地,他们若在那杀人呢?”
汪先生脸上又露出了那样的笑:“那,便杀人好了。”
“先生!”赵唐恼怒,“那你还令我派有身份之人前去?我的两员大将都去了!”
“若是不堪重用,所谓大将也不过如此,”汪先生笑道,“今夜闯关之人,可不仅仅是骁勇善战,其不想搅入是非,故克制未对我们下死手,这不仅是自制自律这般简单,将军,此等来去自如和从容自信,几人能有?若是将这样的儿郎收入麾下,诸位将军无半分心动?”
赵唐拢眉,忽的起身,大步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四少将军!”陶因鹤叫道。
朱培也忙起身,去拦赵唐。
刚才赵唐吩咐手下时,是令他们快马加鞭,最快速度赶去。
赵唐若要赶,必然赶不上了。
都是同样品种的上等好马,极限对撞极限,打个平手,中间说话时所拉开的距离,是如何都追不上了的。
汪先生笑吟吟看着他们,没有去拦。
好些士兵的目光从赵唐和朱培身上移来,看回这个汪先生身上。
这位汪先生眼下堪称郑国公府的首席谋士了,赵明越对他极为器重,称其有“王佐之才”,此次他们从郑北十二府南下至此,便是这位汪先生的提议。
这半年,从郑北,到游州,到塘州,再到大平的松州,和如今的华州,他们每一步都很险,却也次次化险为夷。
跟着这位汪先生,就像是曾经看过的杂耍,高空走单绳。
说来,这位汪先生在郑国公府当了幕僚数十年,不过是一年前才出头的。
一得赵明越的重视,他便如日中天,连何军师在郑北都不如他和他的那几个学生们半分荣耀。
若说有大才奇才,他确实是有,却也性情不定,刁钻乖张,令人难以琢磨,极其不好相处。
眼下第一次得见其真容和言行,传闻诚不欺也。
朱培连同几名心腹大将终是将赵唐拦了下来。
赵唐气不打一处来,想对汪先生放狠话,又深知没必要,但这个地方是不想待了,在朱培等人的陪同下,离开了此地。
全程旁观的军医还在处理陶因鹤的伤势,对此一幕不闻不问。
待伤势快处理好,陶因鹤问汪先生:“先生,若真是沈冽,先生待如何?”
“这哪有如何不如何的说法,沈郎君与我们是友非敌,别忘了,在佩封的时候,沈郎君待郑国公府可是有大恩的。”汪先生笑道,习惯性的抬手在跟前摇着,忽又发现自己没带扇子来,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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