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杭清穹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大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浪潮一般拥进脑海，几乎要使杭清穹失去自己的意识。几百人的意识冲击着杭清穹的识海，动摇了杭清穹的魂魄。
但还好。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在意识恢复的时候，杭清穹看到自己已经被人群围在了中间，人们的攻击不断地落在杭清穹的身上，却都被杭清穹身上的铠甲挡了出去。杭清穹依旧毫发无伤。
——磨戈的目的很简单。他不会让杭清穹受到任何伤害，而杭清穹要做的，就是“轻而易举”地杀死在这里的一百万人。
确实是轻而易举。在这铠甲里，握着这柄黑色的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件事。
“杭清穹，通向王座的路，是孤独的。你不需要任何的陪伴。”磨戈的声音再一次在杭清穹的耳边响起。
“是么。”杭清穹挥起了手上的剑。
当杭清穹走出城镇的时候，磨戈的声音似乎变得愉快了一点：“不错……很好！杭清穹。现在你已经杀死了一千两百三十一人，你距离王座又近了一些。”
“啊，那可太好了。”杭清穹敷衍着回答。他此刻在回顾一个三十二岁男人的一生。男人出生在城镇一个普通人家中，他平安地长大，在镇子的酒楼里找了一份活计，也遇到了他心爱的女人。
然后男人成家，生子。他后来盘下了镇子里的酒楼，日子开始好起来，直到在他三十二岁那年，他的儿子已经十三岁了，男人开始盘算着儿子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继承他的酒楼了。
但是杭清穹，将他所有的未来都葬送。
那些幸福的曾经，都在最后一刻变作了痛苦，变本加厉地摧毁杭清穹的神智。但是现在杭清穹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了，因为类似的经历杭清穹已经看了太多了。
在昏迷的短暂片刻里，对于杭清穹来说，简直就像是过去了几百年。无数人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杭清穹看到了那么多人的曾经，都断送在自己的手上。
前面又是一个村子。杭清穹没有一次停下自己的脚步，杀死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一千三百……”
“一千六百……”
“两千五百……”
“三千八百……”
杭清穹不停地走着。他跟随磨戈的指引不停地走着。在这个世界里，杭清穹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也不需要睡。
他唯一该做的，和能做的，就是将这里的人杀死。
“真是一个无趣的任务啊。”杭清穹终于开口了，他抱怨道，“只是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杀人，太无聊了吧。”
“嗯？是么？”磨戈笑起来，“那只是你还没有到那里……杭清穹，你会觉得有趣的。你不总会这么无聊的。”
“真让人期待啊。”杭清穹道。
……
杭清穹已经忘记过去了多久了。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在不断地前行。他路过一个个的村庄，一个个的城镇，一个个的都城。
杀死的人数一直在杭清穹的耳边不断地上升。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杭清穹麻木地重复着自己挥剑的动作。他不会累，不需要休息。
“十万八千一百四十三人！”磨戈愉悦的声音再次在杭清穹的耳边响起。
对于杭清穹来说，自己只是不断地在重复两个动作——向前走，和挥剑，杀人。
至于那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已经逐渐地被杭清穹所不在意了。
“十万八千三百五十一人。”磨戈再次道。杭清穹再次从一个村庄里走出来，在这个村庄里有两百多人，算是一个较大的村庄了。
然后，杭清穹突然停了下来。这是他进入这里以来，第一次停下自己的脚步。
“哦？怎么了这是？”磨戈的语调再次高昂了一些，似乎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杭清穹缓了口气，他愣愣地看着前方一会儿，低声问自己道，“我，是谁？”
太多太多的记忆冲击了杭清穹的意识，他的识海已经逼近崩溃，他的魂魄已经摇摇欲坠。
“你？你是一个杀人的恶魔。”磨戈笑起来，“是即将……继承我的王座的，恶魔！”
“继承你的王座。”杭清穹点了点头，他继续往前走去，“我要杀人。我要不停地杀人。我还有很多的人要杀。”
他继续往前走，但是走的时候，无端端地流下泪来。可杭清穹的嘴角依旧是挑起的，他在笑，他享受鲜血喷涌的那一刻，享受人们的哀嚎和嘶吼。
那些愤怒和不甘，那些恐惧和悲哀，都是杭清穹所享受着的——因为他是杀人的恶魔。
“二十三万五千八百六十二人。”磨戈对杭清穹道。
杭清穹松了口气。他往前走了几步，那不是磨戈指引的方向。
“你要去哪儿？”磨戈问道。
杭清穹没有回答。他继续往前走，前方就是一个悬崖，再前面，又是一片平原。杭清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走过多少路，杀了多少人了。他一直跟随着磨戈的指引往前走，不曾停歇。
但现在，杭清穹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杭清穹站在悬崖的尽头，遥望着前方的平原。他深吸口气，大声狂笑起来。
等他笑完了，杭清穹突然纵身一跃，从悬崖跳了下去。
“砰”。
杭清穹砸在了泥土里。他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或是冲击力，磨戈的铠甲保护了他。杭清穹从泥土里爬起来，眼神却是渐渐地清明了。
“我是杭清穹。我是正气宗的人。我是于修谨的弟子。我是杭诗晴的弟弟！”杭清穹的脚步快了起来，他开始奔跑，直接冲进了一个城镇，挥舞手上的剑。
“你……”磨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会……”
“哈哈，哈哈哈！”杭清穹将剑重重地插在地上，双手拄剑。
“老头子说过，世间有道千千万，属于我的，却只有唯独一条。而我自身，就是道！没有人能够染指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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