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没有犹豫,露出柔软的笑容道:“宋大人,我就不去了,希望宋大人一切顺利。”
她仰着脸,似是和他言笑晏晏。
虽然早就说好了这桩事,可拒绝的这么痛快,让他心中有些不太舒坦。
宋成暄道:“那就送我一程吧。”
徐清欢不禁一怔,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她会留在常州吗?
宋大人不会突然之间又改变了想法,那他们之前的布置岂非前功尽弃。
徐清欢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常娘子身上,常娘子已经背好了包袱,准备跟着衙门的仵作一起去往义庄。
面对这男人突如其来的要求,她有些难以应付。
徐清欢清了清嗓子:“宋大人,我……今日有些忙,我送您到城门口行不行?”宋成暄这话应该是与她玩笑,真送他到城外,他岂非还要将她再送回城中?总不会将她撂在半路上,所以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到城门口……
永夜耳朵一动,听到徐大小姐的话,他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公子的脸色,八成现在就像蹭了锅底黑。
徐大小姐的心早就飞走了,那样子明显连城门口也不想去,公子什么时候变傻了,这样自讨没趣。
“看你也是不情愿,”宋成暄道,“那就欠着,下次再还给我。”
宋成暄说完,转身上马准备离开。
望着那位丰神俊朗又面色冷清的宋大人,徐清欢眉头微蹙,她好像无缘无故又欠了一笔债。
而那债主,显然会将这些算得清清楚楚。
“宋大人早去早回。”
非要听到她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才扯动了缰绳,带着人到了官路之上,马还没有撒开四蹄,就看到迎面过来的李煦和常悦。
“宋大人。”常悦满脸笑容,“这战事了了,皇上很快就要下明旨请大人上京了,见到水师将士勇猛,圣上必然龙颜大悦,宋大人更是首功一件……现在看来宋大人也是神清气爽,这是将逢喜事啊。”眼见常州的事已经办完了,如今就该踏踏实实地等待归京,到了京中他们自然会受嘉奖,前几天军营中斩杀那些逃兵,已经让常悦心惊肉跳,他可不希望这位宋大人再弄出什么事端。
常悦喋喋不休地说着,恭维、谄媚的姿态此时展露无疑。
宋成暄没有理睬常悦,目光落在李煦身上。
从凤翔到京中又来到常州,李煦也是追着王允背后的人而来,慧净大师和闫家的事,李煦必然已经发现了端倪。
宋成暄微微敛目,当日在京中酒肆,李家就与徐五老爷走动的密切,徐五老爷对李氏父子十分信任,他让人去查了李家父子的底细,徐五老爷与李长琰才相识不久,可见李家父子惯会蛊惑人心。
李煦凭着苏怀进了刑部,又一路立下功劳,仕途可谓十分平顺,可见到目前为止,李煦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提前算计好的前行。
照李煦一贯的做法,这次牵扯到了先皇和前朝遗民,李煦该是从旁观看,等到情势有了眉目才会动手。
可此时此刻,这个从容,满腹谋算的李煦却好像另有打算。
见宋成暄没有说话的意思,李煦道:“我们就不打扰宋大人了。”说着他策马让开了路,第一次没有去试探宋成暄的态度。
常悦感觉到了种奇怪的气氛,不管是威仪的宋大人,还是那文雅的李煦,都让人揣摩不透。
宋成暄渐渐远去,常悦不由地看向李煦:“李大人与那位宋大人可有什么交情?”
李煦道:“只是认识罢了。”
常悦咋舌:“这位宋大人年轻气盛,正在风头上,李大人还是不要惹他不快,”说着向前看去,“连同安义侯府和那位徐大小姐,都要小心着些,这两家如今可是一家人了。
那位徐大小姐与那宋成暄也真是般配,哪里有事端,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就喜欢这些东西,都是刀光剑影、血淋淋的,怪不得会选那样的夫婿。”
李煦看向不远处的徐清欢,她与宋成暄看起来很般配吗?李煦嘴角微微扬起,浮起一丝微笑,仿佛是认同了常悦的话。
不过很快李煦就为自己的反应而感觉到惊讶,少时在家中,他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就算遇到心中最为不快的事,他也不会愤怒,而是会微笑,将一切都隐藏在那笑容之后。
她很聪明,与寻常女子不同,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思。
“李大人,我们还是走吧,”常悦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命案,不需要我们这样的京官出手,地方衙门就会办仔细。”
“常大人,”李煦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日我说的话?”
常悦看向李煦,皱起眉头仔细思量。
李煦道:“京中官员开始考满,常大人已经在任上五年,早该被拔擢,只是缺一个好机会。”
常悦知晓李煦的聪明,李煦的话总会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次的差事能如此顺利,多亏了李煦同行。
常悦道:“李大人的意思是……”
李煦道:“只要将这桩事做好,常大人定会得偿所愿。”
常悦心中喜悦,却还是不知李煦的意思:“你指的又是那桩事?”
李煦转头看江岸:“近在眼前,常大人没有瞧见吗?”
能让徐清欢和宋成暄都在这里,闫家的案子牵扯的不止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最重要的是闫家的家世。
常悦顿时傻了眼:“这……要怎么……跟朝廷有何关系。”
闫家人散了之后,徐家马车离开,江岸上已经变得十分冷清,只是零零散散有百姓围过来看热闹。
李煦道:“盯紧了闫家,必然会有收获。”
常悦立即询问:“那我们就去闫家?”
“不去,”李煦摇摇头,“离得太近会打草惊蛇,我们只需在适时地时机出现。”
……
禅房之中,慧净大师认真地在抄写着佛经,将整卷佛经抄完,他才停下了笔,亲手去拿茶碗,由于书写的时间太长,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缓过气来,他抬起头问向身边的小沙弥:“走了吗?”
小沙弥道:“是……那位宋施主带着人出了常州。”
“走了就好,”慧净大师点点头,“这城中也算少了些杀气。”对宋成暄来说,向郭老将军确认当年的事显然更为重要。
事关先皇的名声,这块点心十分诱人,任谁都忍不住伸手去拿,将宋成暄支开,他也就多了几分的把握。
慧净大师将手指上的墨迹洗掉,双手又重新变得白皙了,他拿过那串佛珠轻轻地捻动:“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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