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家小门打开,躲在暗处的崔颢立即看过去,只见几个人影向这边走来。
随着那几个人走近,她们说话的声音传入崔颢耳中。
“大老爷可真的半点不留情面,大太太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样将我们撵了出去,我提起陪嫁单子,还被管事打了一巴掌,当年老太爷和老太太真是看走了眼……”
“大太太您没事吧?还能不能撑得住?不如您先等着,我去求一辆马车来。”
“不要去求他们,”闫大太太有气无力地道,“我们先去客栈安身,无论是谁……都再也不要……踏进那个家门。”
崔颢听到这里,从暗处走出来:“大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崔颢突然现身将所有人吓了一跳,下人不禁惊呼出声。
“住嘴,”闫大太太呵斥住,然后看向崔颢,“我们找个地方……我有话要告诉你。”
崔颢点了点头。
闫家往西有一处破败的院落,已经久无人住,正好适合说话。
崔颢找到一盏灯点亮,看到闫大太太脸上的伤不禁惊讶:“大太太怎会如此?”
“他怀疑我放走了四丫头,”闫大太太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让呼吸顺畅了些,“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是故意激怒他,否则他今晚怎么会去拿那些东西,你也就没了机会与他抢夺。”
崔颢望着闫大太太,眼睛中情绪复杂。
闫大太太的心不由地一沉:“傻孩子,你这样望着我做什么?”
崔颢道:“我只是觉得无法回报大太太的恩德。”
“不碍事,”闫大太太道,“只要你将四丫头带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我娘家还有些积蓄,够在北疆办置处宅院,就全都好了。”
崔颢应了一声:“那我去闫家门口等着。”
“去吧,”闫大太太点头,“没有闫家人引路,你找不到那些东西到底藏在了哪里,江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不能将深山林都挖了遍。”
崔颢点了点头,看向闫家仆妇:“劳烦你们照顾大太太。”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
闫家仆妇不禁道:“没想到这位崔家爷对四小姐能如此……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看着是个粗人到了关键时刻也算得上情真意切了。”
闫大太太望着崔颢的背影,她眼睛中却没有半点的感动,反而是异于常人的平静。
“走吧!”闫大太太淡淡地吩咐。
闫家仆妇一怔:“不如我们在这里待到天亮,这样的时候要去哪里?”
“我说走就走。”闫大太太冷冷地道。
远远地离开这里,一直等到闫家出事,衙差找上门,这样才能洗脱她的嫌疑。
闫大太太一身轻松,身上的伤仿佛也没那么痛了,整个脊背挺直起来,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
天还黑着,闫大老爷就带着下人一起上了山,那是闫家祖宗埋骨之地。
闫大老爷没想到父亲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在此处。
万一被人盗掘岂非得不偿失?
不过大家族都有这样的习惯,将物件儿埋于土下才最安全。
“还愣着做什么?挖开看看。”
闫大老爷一声令下,闫家家人开始动起手来。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树上落满了乌鸦,坟地中偶然有动物鸣叫,让人打着寒颤。
“大老爷,若是被人发现,我们要怎么说?”闫家管事低声道。
“怎么说?”闫大老爷冷冷地道,“我们家死了人还不够吗?我可是为了安葬我那可怜的弟妹和侄儿。”
闫家祖宗的棺木终于被请出来,棺盖打开,闫大老爷遣开人,拿着火把向棺内照去,里面的尸身早就腐烂,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不起眼的罐子放在角落里。
闫大老爷跳进棺材中去拿罐子。
“咔嚓”一声踩断了先祖的尸骨,闫大老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闫家怀揣巨宝多年,如同锦衣夜行,现在终于到了揭晓一切的时刻。
闫大老爷抱住了罐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伸手摸过去,掏出了支发簪,他拿着手中的火把仔细地看去,发簪是用一块上等的玉料雕刻而成,簪头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火把光芒摇晃之下,那凤凰仿佛也活了过来。
“宝物蒙尘啊,”闫大老爷喃喃地喊着,“这若是清洗干净,该是什么模样。”
前朝皇族爱玉,几乎将世间所有的美玉都搜刮干净,末代君王又擅雕刻,他雕出来的东西,哪怕顶尖的工匠也难及。
这样一件东西,定然能卖个大价钱。
闫大老爷看得太过仔细,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黑暗中一张脸映入眼帘。
那人用黑布掩面,一双眼睛如同黑夜中的野兽。
闫大老爷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棺木里,等他想起来要高呼时,只觉得脖颈上一痛,眼前发黑,顿时晕厥过去。
等闫大老爷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耳边一阵喧闹声。
“大老爷,这一晚可睡得熟?”
少女的声音传来。
闫大老爷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了徐大小姐,徐大小姐身边是江阴知县韩大人。
“闫大老爷,你为何会睡在棺木中?”
闫大老爷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立即低头看过去,他找到的陶罐已经不见了,他在手中把玩的玉簪也不翼而飞,陪伴他的只有腐朽的先祖尸骨。
他昨天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全都被人抢走了,抢走东西的,就是那打伤他的人,想到这里闫大老爷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地握住,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淌下。
天塌了。
闫家苦苦守了百年的珍宝全都不见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韩勋目光中带着几分威严。
闫大老爷张开嘴,不由地脱口而出:“丢了……丢了东西,有贼,有贼……”
“丢了什么?”韩勋再一次询问。
闫大老爷顿时愣在那里,他不能说,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不可能告诉衙门的人,否则不要说那些东西追不回来,闫家人也会性命不保。
心神激荡中,闫大老爷感觉到胸口一闷,又差点晕死过去。
徐清欢道:“闫家坟茔被挖开,闫大老爷晕厥在这里,只怕另有隐情,闫大老爷身上还有伤痕,也要让仵作验看。”
“没事,”闫大老爷忙道,“只是家中一再出事,我想挪动祖坟……昨晚……我不小心……摔在棺木上……因此晕厥过去。
我脸上的伤,是与家中内子有了争执,为此我已经休弃了她。”
“是吗?不过,恐怕闫大老爷空口无凭,需要仔细核实才好,”徐清欢说着看向那一片狼藉的闫家祖坟,“这样才算对得起闫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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