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醒来的时候,人已在淇王府,小茜坐在床前,正用帕子为虞清欢擦脸,见虞清欢醒来,眼眶红红地道:“小姐,您总算醒了。”
“小茜,”虞清欢费劲地睁开眼,“我在哪儿?”
瑶娘擦了擦眼角:“您现在在王府。”
虞清欢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撕?裂般疼痛,她颤颤巍巍地掀开衣襟,肌肤上赫然是一些青?紫的痕迹,心,猛地一沉。
“小茜,我……”虞清欢捏住衣襟的手颤?抖不已,就连声音,都带着哽咽,“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茜含泪不停摇头:“您是和淇王一起被送回来的,随您和淇王一同进宫的,只有谢公子,但他回来后一直在王爷身边照顾,他不说府里上下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您放心吧!”一阵银铃似的声音响起,绿猗端着药走了进来,黄瑛瑛跟在她的身边,“民女已经为您检查过了,您担心的问题都没有发生。”
虞清欢眉头蹙起,黄瑛瑛站到床边,捂嘴轻笑道:“王妃,你自己就是个大夫,难道还不信民女的话么?”
虞清欢将信将疑,把手指搭在自己的脉上,待确定自己仍是完璧之身时,长长舒了口气。
生死面前,贞?操的确是狗屁,但活着好好的时候,谁愿意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受到玷污。
“你怎么来了?”虞清欢望着笑吟吟的黄瑛瑛。
黄瑛瑛道:“绿猗姑娘叫我来的,大半夜地跑来敲门,差点把我爹吓出病。”
绿猗一向情绪不怎么外露,就算心里在乎,表面上也是冷冰冰的,名副其实的刀子嘴豆腐心,此时见虞清欢看着她,眼眶也仍不住红了些:“王妃,那晚您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一直昏迷不醒,吓死奴婢了,谢公子说消息不宜外传,所以御医靠不上,正好黄小姐会医术,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去找了她。”
“你做得很好。”虞清欢由衷地赞了绿猗一句,绿猗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虞清欢拢起里衣,将身上的淤青掩盖住,既然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侵害,她那颗久经风霜的心,当然也安然无恙。
身心健康的虞清欢,终于鼓起勇气问长孙焘的情况,话说出来的事后,声音都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淇王他,发生了什么事?”
绿猗和小茜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虞清欢端起药碗,将碗中的药一口饮尽,穿上外披和鞋子,匆匆往暮梧居赶去。
她的头发并未梳起,披散在背上,因疾步行走而被风扯起,黑段般飘扬。
终于到了暮梧居,苍梧和苍何就守在门口,见虞清欢过来,点头行了个礼。
虞清欢脚步未停,等来到门前,她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若是进去,她该说什么?若是不进去,她要怎么才能知道长孙焘的情况?
“知啦——”大门被拉来,谢韫的脸露了出来,见来人是虞清欢,他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
虞清欢伸长脖子,不停地往里头探头,但因谢韫一直挡着,也没瞧见长孙焘的身影。
“王妃,请。”谢韫给虞清欢让出条道。
虞清欢推开谢韫走进去,看到长孙焘躺在床上,面色灰败,气若游丝,仿佛死了一样。
虞清欢立即走上去,将手搭在长孙焘的手腕上,蹙眉问道:“王爷怎么伤得这般重?”
“那夜王妃被贼人掳走,王爷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把绑在身上的绷带取了下来,伪装成被刺杀的模样,把他自己弄得伤上加伤。”谢韫面无表情地陈述。
虞清欢震惊:“所以你们能及时找到我,是因为宫里大肆搜捕刺杀淇王的‘刺客’?”
谢韫点头:“否则皇宫一共数千屋子,就靠谢某和王爷二人,翻个三天三夜,恐怕都找不到王妃。”
虞清欢垂下眸子:“可知贼人是谁?”
谢韫道:“线索都指向伺候过先帝的一个老太监,那老太监很喜欢长相秀丽的少女,宫里有很多小宫女在他手底下吃过亏。。”
虞清欢道:“所以,罪名被那老太监担了,是么?”
谢韫道:“当时王爷昏迷不醒,陛下酩酊大醉,宫里是太后主事,王妃被劫对皇家来说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太后很快便把老太监处置了,并且封?锁了一切消息,现下外人都以为是王爷遇刺,王妃的清誉倒是没受半分影响。”
虞清欢没理会谢韫的阴阳怪气,继续道:“此事到此为止,王爷没有醒来之前,都别去追查。”
谢韫拱了拱手:“某本来也不准备追查。”
虞清欢咬牙:“你出去吧!我想和王爷单独待会儿。”
谢韫拱了拱手,折身退了出去。
虞清欢缓缓坐到长孙焘身边,时不时用帕子为他拭去脸上的汗水,许久过后,握住了他的手:“淇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床上的长孙焘,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正在陷入深深地熟睡当中。
虞清欢将脸抵在他的手上,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淇王,娘亲曾跟我说过,千万不要把真心许给一个男人,但我觉得自己好像再也做不到了,如果你没有对我那么好,如果你没有在我每次需要的时候出现,如果你没有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次次都挡在我面前,兴许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一辈子,但……一切都没有如果,人心和命运一样难以掌控,我好像深陷其中了,深陷在你的温柔和你的强大之中了。”
“可我在清楚自己的心意的同时,也深深的明白,我们之间的不可能……一切早就说好的,不是么?但你一次又一次地相护,还是会让我迷惑,让我不解,然而矛盾的是,我想知道你这样奋不顾身的原因,却又明白,就算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
“如果可以,真想向你坦白心意,看看你的反应,是惊喜,惊讶,是不知所措,亦或是苦恼,可惜我不能。”
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并没有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她不是什么铁石心肠,长孙焘为他两次三番出生入死,若是她不动心,那她便算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但虞清欢知道,他们之间最能持久的关系,不是儿女情长,长孙焘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因为,天神一般的长孙焘不是她能轻易肖想的,更不是她可以随意企及的。
虞清欢心乱如麻,将心声吐露出来,并未让她好受多少,反而在她的心中塞进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
两世为人,是她把感情这事想得太简单,她本以为,说出来心中会好受些,从此就能和长孙焘划清界限,继续回到当初那种互不干扰的生活,但她发现自己错了,心中的石头并未因为嘴上的坦白而落地,感觉又加上了好几块。
虞清欢叹了口气,决定将这份注定无疾而终的情绪收回心底,深深埋住。
喜欢一个人,只要悄悄放在心里,不说给别人听,那就与所有人都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