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妶坐在张姨娘身边,张姨娘嘴唇颤抖着。
“四小姐,别费力气了。”
元妶一怔:“张姨娘,您说什么呢?”
她握住张姨娘的手,直接探她的脉象。
半柱香后,元妶脸色严肃起来。
张姨娘脉象紊乱,嘴唇发青,很像是中毒!
元妶匆忙起身,打算回院子先取一颗普通的清毒丸。
张姨娘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四小姐,我活不下去了。”
元妶身子一颤:“您知道自己的情况?”
张姨娘孱弱点头:“四小姐,你这阵子照顾凝儿,我感激不尽。”
元妶皱眉:“这些话您等会再说!您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知道吧,前日刚挨完板子时,我被人扔在院里,无人照管,昨日一白天也一样,只今日早上,竟来了大夫。”
张姨娘嘴角苦涩的笑。
“他喂您吃了什么?!”元妶周身发冷:“您知道不对劲,为什么还……?”
张姨娘摇了摇头,声音断断续续的拼凑了起来:“我为了凝儿,我对不起这孩子,从生下她起,我就教她要夹起尾巴做人,养的她畏畏缩缩的,可是四小姐,我家凝儿不傻的。”
元妶通体冰凉,大抵猜到了缘由,喉间有些堵涩。
张姨娘又道:“凝儿明明是主子小姐,她明明是主子小姐却要受这么多年委屈。
我,我眼看着她年岁大了,没有出路也没有办法,大娘子是个心狠的,不会给凝儿做主的,她只恨不得这府里除了她的女儿全都过的痛苦不堪才好!
昨日平王送凝儿回来,我觉得平王对凝儿是有意的,可有我在,凝儿顾及着我也不会同意的。”
张姨娘默默掉泪:“所以……”
“所以今天那大夫来给你下毒,你就将计就计的装不知了?”元妶紧攥着手。
“我送自己解脱,也能让凝儿解脱了。”张姨娘紧攥着元妶的手腕。
将死之人,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
元妶盯着她:“您还有什么话,就说吧。”
“万不可让凝儿知道是大娘子害的我,我怕她为我复仇,耽误了自己,四小姐,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求您答应我!”
张姨娘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撑起了上身,像是把生命最后的余力全都倾在了手上。
眼睛瞪的有些暴凸。
元妶静了半晌:“我知道您是想让三姐姐安然度过余生,我答应您。”
张姨娘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手微微松开。
下一秒,她撑出床边的上半身失了力气,一头摔在了床边的地上,连带着身子都滚落了下来!
元妶深吸了口气,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透不过气来。
她停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弯下身,想将张姨娘托到床上。
“小姐,小姐!参汤来了!”
门被猛的推开!
小然端着参汤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元妶没回头,声音轻轻的:“不用了。”
两柱香后,大娘子屋里来了下人,将张姨娘的尸体抬了下去。
白元凝像是痴傻了一样,跪在院中拉着张姨娘的尸体,直到被人掰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抬走了。
元妶从正门走到她身边,扶她:“三姐姐。”
白元凝瘫坐在地上,轻声喃喃:“叫个大夫叫了一天,人死了,大娘子那边去处置的那么快。”
元妶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传过一些温暖。
白元凝垂着头,发髻凌乱的盖住了脸。
半晌才爬起身,对着张姨娘被抬走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额间的血沾了院里的青石板,元妶看得心疼,伸手拉她:“三姐姐,别这样。”
白元凝抿了抿唇,忽然挥开了元妶:“四小姐,你可以走了!”
元妶一怔:“四,小姐?”
白元凝转身进屋,到屋门前时睨了她一眼:“你说你能救我姨娘的,我才听你的去取参汤,结果连我姨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元妶紧攥着拳:“三姐姐!”
“以后别叫我姐姐,我身份低微不比四小姐,从今往后不必再见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元妶站在院中,久久无语。
小然站在一侧,有些生气:“三小姐她怎么……”
小然话没说完,她一向心善,也是心疼白元凝刚没了亲娘。
“我们回去吧。”元妶周身有些乏力,张姨娘的临终嘱托的惨烈,白元凝翻脸无情的面孔,让她觉得世事滑稽,也不想多做解释了。
刚走出张姨娘的院子,元妶就看到了门口的白元妍和白元瑶。
白元瑶抱着手臂,跟白元妍说着话:“大姐姐,你看看,有的人啊就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惹了自己一身臊还惹人恨,哈哈哈。”
元妶上前一步。
白元瑶下意识的退了步。
两两对视,元妶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带着小然回嘉悦居去了。
嘉悦居中,连秀在外打听了一圈才回来。
“张姨娘是卖身在咱们府的,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大娘子与老爷说了声,将人弄到城外找了个野地给葬了。”
元妶垂下眸:“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白府里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张姨娘无声的消失了。
元妶坐在院子里的藤摇椅上坐着,闭着眼休憩。
不多时,脸上忽然一痒。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黄色,离远了才看到是个焦黄的狗尾巴草,拿着狗尾巴草的赵阔笑的粲然。
“妶儿,天气这么凉,在外面睡着会生病了。”
“你怎么来了?”元妶起身。
“有事与你说。”
元妶看向他:“是追杀大皇子的杀手查出身份了?”
“那倒不是,是有人想救姬山。”
“谁?”元妶掀起眸子。
“这个人,倒是让大皇子为难。”
元妶想了想:“管大人吧?”
“聪明。”
管府,管大学士是太子党的人,其子管羲却暗地里投向了大皇子。
可不管怎么样,大学士是管羲的父亲,动了他,管羲不知会怎么想。
元妶想了会:“管大人打算怎么救姬山?姬山可是没几日就要问斩了。”
赵阔笑道:“管大人最近招揽了不少高手,全养在城里的大衍寺中,那些人经常深夜入府与他商议事情。”
“劫狱?!”元妶瞪大了眼:“这他也敢干?姬寒能同意吗?!姬山一旦被劫了,可是姬家的嫌疑最大!”
“我估摸着,管大人没与姬寒商议,可能是想事成后当个功劳吧。而且就算姬寒知道了,也未必能舍下姬山,毕竟嫌疑只是嫌疑,血肉亲情却是真真的。”
元妶想了会,眯眸:“这是个机会。”
太子最大的助力,是姬家和姬贵妃,姬家最大的手下就是这位管大人了。
想扳倒太子,得一步一步来。
元妶想了想:“这事不能留情,管大人敢做出劫狱的事,本来就是国法难容,管羲若是因为此事怨恨大皇子,那他也不是多忠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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