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葉辰构想到那招揉合了“巫丹”的“巫丹飞龙剑”时,又再遇上一道大屏障:要在半空运用“巫丹”微细的“听劲”,必须对于方位有极为精准的感应,以他这新生的平衡能力并不足以应付,于是在无法负荷时就产生晕眩的反应。他一再在实际中试练,或像刚才于想象里演习,结果还是无法克服。
会有天越过它吗?还是永远实现不了这一招?实在无法知道……
但是这座山,葉辰决心要攀上去。不管跌下来多少次。
这是他的人生。这是巫丹。
过了一段路,马车渐渐慢下来了。外面再次传来那把声音。
“前面是河边。”
马车静止后,习小岩揭开车厢的竹帘步下。他穿着的锦袍格外宽阔,掩饰了那硕壮的身材,而右边的怪臂也被宽长的衣袖盖着,只要垂着不动就不容易察觉异样。
习小岩很不习惯这打扮,抬手整一整快掉下来的冠帽,仰头看天。异常晴朗的冬日蓝天,没有半丝白云,猛烈的阳光洒落在这片为树林隐蔽的河弯上,浅滩湿润的石头像会发光。
跟随着车子的两匹马也都停下来了。带刀的骑士从鞍上跃下,朝习小岩略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拉着马往河边喂水。
马车前头也有二人跳下来。左边一个身材矮小脸皮黝黑的是车夫,手里提着鞭子,一额都是汗珠,从腰带间取来布巾抹拭,大大吁了口气。
另一人比车夫要年轻,大概跟习小岩一样年纪,身躯高瘦而步履轻快,垂在两侧的手掌异常宽大。他面容虽不如习小岩般刚毅,但也溢着一股野性之气,左边眼角受过伤,三条疤痕令眉毛看起来断断续续,眼皮也因伤疤而变形,只能半睁开来,看起来眼睛边大边小的。但他的样子并没因而令人感觉可笑,目中透射的锐气半丝未减。
习小岩跟这男人互相点了点头。
同时车子后面葉辰也出来了。他本能地伸手遮挡眼目自从受伤休养了一段时日之后,他就很讨厌阳光。
那男子看看葉辰,又瞧瞧习小岩的眼神,已明白停车的原因。他转头吩咐那车夫。
“老覃,去河边打些水,清理一下车子里。”
车夫老覃其实不必等那男子下令,已知道是什么事情,早就手脚利落地从坐位底下拿出抹布祉打水用的皮囊。只因这样的事情,已在旅途上发生了好多次。
“正好。”老覃提着物事说:“我也要给马喂水。”说着就往河边走过去。
习小岩再次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举起右臂转动伸展了几下,又在空中挥了几拳。虽然被那袍袖阻碍,习小岩这条从肩至腕有四节的长臂,打起拳来还是轻轻松松就发出破风之音,连正在河边那两名骑士都听见,不禁吃惊地看过来。
习小岩收起拳架,朝那男子问:“雨川,还有多久?我们走对路吗?”
那男子眺视前进的方向说:“错不了,习师兄。一路上都有元昌留下的标记。这么看,那姓颜的是要去临江府城。大概还有两天路程。”
这男子凌雨川,乃是“首蛇道”驻外弟子,巫丹覆灭之劫的少数幸存者之一。凌雨川本是巫丹派在安徽的耳目,特别是主责收集徽州八卦门的情报。他跟其他“首蛇道”驻外同门有些不同,除了轻功身法之外,格斗武艺亦相当不俗,尤其擅长飞刀暗器,只因他一直以前辈樊宗为目标。凌雨川在外经历了两年磨炼,原本极有望被重召回巫丹山,晋升为新一名“褐蛇”。
亦因为这特长,凌雨川才避过一劫。他在安徽并未如其他同门般像普通人隐伏,反而在当地江湖甚为活跃,很快成为薄有名气的黑道打手。他此举既是以日常斗殴拼杀磨炼身手,也借助这道上的身分作掩饰当然他在江湖上并非以真名行走,而是化名为“林阿水”。此外他在道上建立的关系和人手,亦大大帮助了搜集情报与监视的工作。
正因如此,当朝廷锦衣卫按着姜宁二提供的名单,大举诛杀“首蛇道”耳目时,凌雨川预先得知风声,反过来干掉了锦衣卫的杀手并且逃亡。
而当习小岩背着重创的葉辰逃出巫丹山时,凌雨川就是他们在山脚幸运遇上的第一个人……
旅途上闷极的习小岩,俯身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头,在手中漫不经意地抚摸抛换,同时问凌雨川:“师弟,你想那姓颜的去临江干什么?真会跟我们有关系吗?”凌雨川耸耸肩:“很难说。但是他带着这么多人,一定有事情。至于是什么,我们很快会知道。”
习小岩点点头。凌雨川虽是他后辈兼部下,但江湖经历丰富,习小岩相信他的判断。
他们一伙人此刻所以走在这条路上,为的就是追踪一个“旧相识”:在西安府曾经策划围攻巫丹掌门姚连洲、前“镇西镖行”主人颜清桐。
原来当日葉辰与习小岩在南京城错失了卫东琉之后,对于寻找掌门的下落茫无头绪。后来习小岩想到那次与巫纪洪的对话,当中透露了宁王府与巫丹被灭关系密切,于是与葉辰及“首蛇道”残余同门转移往南昌,打探王府的动静,看看有否收获。
就在南昌城内,他们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正是一直在逃的颜清桐,而且显然正为宁王府办事。
“此人无甚真材实学,但是在黑白二道及武林上人脉很广。”凌雨川既是“首蛇道”探子,对颜清桐这个前心意门“内弟子”的背景亦略有所知。“宁王用他,必是在这些方面做事。”
习小岩又想到,当天巫纪洪提及过要接商承羽回宁王府;而假如姚掌门仍在生,世上最想要他性命的人,非这个前任副掌门、巫丹第一叛徒莫属。
商承羽若真在宁王府,说不定也会借助这姓颜的去打听掌门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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