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追来,适才见若雨等人煞车,便不再施展轻功追赶,缓步走近,这时听了二人对话,不禁出言阻止文之隐开门。
文之隐见他斗然出现,全神戒备,问道:“为甚么?”
祁夏清笑道:“为甚么?凭你也配问我为甚么?我可是这里的教主!我说不开,你自是不能开。”
文之隐道:“我又不是你教徒,何必听你的话?”
祁夏清挑着眉毛,笑道:“可以,你可以不听。不过后果我可不负责。”
文之隐心道:“此地危险重重,还是别多惹麻烦的好。”道:“好罢,我不开便是。你让开罢,我们要走了!”
祁夏清笑道:“你们要走,只怕也没这么容易罢?你们不就是不识得路才到这里的么?”文之隐淡淡的道:“一条条试下去,总会有终点的。”
祁夏清笑道:“阁下真是恒心毅力,这便请罢!”说着右手一伸,让在道旁,示意送客。文之隐也不看他一眼,搬动矿车掉转了车头,道:“走罢!”
若雨一直默默听着他二人对话,此际听得文之隐说着要走,小綪也已拉起煞车使车子开动,心道:“在这里糊里糊涂地乱闯,不知还要遇上多少危险?如果这教主能告诉我们路线……如果他能把爹爹妈妈他们救出去的话……”一番思量过后,心念已决,猛地压下了煞车把手,叫道:“且慢!”
文之隐跑在矿车后头,不提防若雨竟会突然停车,急急煞住了脚,这才没撞上去,问道:“怎么?”
若雨道:“抱歉。我想跟那教主说几句话。祁教主!”最后三字却是提高了声音,呼叫一段距离外的祁夏清。
祁夏清听了若雨呼唤,笑问:“怎么?”迅捷无伦的晃了过来。他与文之隐说的虽然都是“怎么”两字,其中意趣却是全然不同,一个是错愕中带点无奈,一个却是欢喜中带着三分轻薄。
若雨道:“我要跟你谈条件。”
祁夏清笑道:“我听听看。”
若雨低声道:“我……我继续……留在这里,持续我们的那个……那个五年之约,你仍然不准提前侵犯我身子。条件是你必须告诉他怎么离开此处,并确保我家人和他,都能平安回到家里,路上不派任何人追击。”说到“他”字时,手指直指著文之隐。
祁夏清未及回答,文之隐忙打断道:“你干嘛待在这鬼地方?不用这家伙指引我们也能出去,待在这里有甚么好处?”
若雨低着头,低声道:“我只要你平安把我家人送出去,别无所求。”
文之隐道:“不行,这人行止不端,你怎么能期望他跟你遵守甚么约定?”
祁夏清笑道:“我的确是行止不端,可你又能拿我怎样?不如这样好了,龙妹,你跟你家人都回去罢!把你家人掳来是我不对。三个月后,我必登门拜访,只要我能够再将你从你家乡送入我这足赤宫,你就立刻嫁给我,如何?”
若雨心道:“若我有备,你如何能将我千里迢迢的擒至此处?”于是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给我一个确切日期。”
祁夏清笑道:“好让你有万全准备是罢?好!今日九月初八,我便要你在腊八节启程来此罢!”
若雨自觉十拿九稳,笑道:“放心罢!我是不会再来了!君子一言?”
祁夏清笑道:“快马一鞭!”
若雨微笑道:“好!”便拉起了煞车,那车又直直向前驶去,文之隐连忙跟上。
只听得祁夏清遥遥叫道:“龙妹,接好了!”说着掷了一物过来。文之隐只怕他出尔反尔,突施暗算,纵身一跳,已将那物抄在手中,却是一个纸团。
文之隐随手打开,只见里头绘着弯弯曲曲的几条线,显是此处地图,便抛给若雨看,道:“你报路!”
若雨和小綪一起看了,见上面画出自己不曾摸清的那两条岔路,心头大喜,笑对文之隐道:“回到我们不会的那个岔路口,向右推一条!”
文之隐道:“好!”控制车子,退出自己胡乱猜测而走的路。
远远听得一人声音道:“龙妹,你不会的就是这两条罢!慢走不送,后会有期!”却是祁夏清立在原地,将声音远远送来。
若雨心道:“最好是后会无期!不过这人也真有度量,竟肯放我一同离去,怎想得到最后结局竟是如此!”
正思索间,突听得文之隐在车下叫道:“哪边!”
若雨忙看了看手上地图,道:“向右二!”
文之隐道:“好!你最好给我专心看路,不要再想那个甚么该死的教主!撞上去自己负责!”
若雨脸上一红,道:“抱歉。向左四!”
文之隐心道:“会不会太远!”晃到车身右侧猛力一推,那车便直向左偏去。
小綪见车子去势猛恶,不禁叫道:“要撞上啦!”
文之隐嘴角微微上扬,心道:“怎么可能?”又奔到车后,喝一声:“起!”将车尾向下按落,前轮便顺势翘起。文之隐以后轮为轴,将车头向右转回。车上二女松了一口气,齐笑道:“你真厉害!”文之隐微微一笑,正待答话,却听若雨又自报路,忙依言行之。复过二十余个路口,众人眼前一亮,车子已经冲上了大厅。
小綪笑道:“太好了,我们出来啦!”
文之隐问道:“这大门如何开法?”
若雨道:“机括在教主座位旁边,可我不知怎么开门。”
一旁的小綪笑道:“我也不会开。”
文之隐双眉一轩,嘴角微微上扬,心道:“好极了。”
朗声叫道:“小心咯!”飞身跳入车中,那车瞬间加速,竟直直朝大门冲了过去。
若雨惊道:“这门是金属打的!”
文之隐道:“我知道!但你有甚么更好的办法么?”
若雨正待回答,只听一人声音打断道:“莫破坏教中圣物!我奉教主之命送各位出门,快停车!”
小綪听了这话,忙拉下煞车,众人重重往前撞了一下。若雨等回头望去,原来说话的是赤铜使冯牛。
冯牛道:“感谢诸位停车。我这便送各位一程。还有这矿车好像不是各位所有,这便请下车罢。”
若雨道:“可我父母他们还没醒来!”
冯牛道:“不碍事。”说着向文之隐道:“小兄弟,你扛两个,没问题罢。”文之隐心里老大不是滋味,点点头,扛起龙后铭和柳如雪二人,跃出车外。
冯牛笑了笑,走到车边,扛了若云若风,对小綪道:“你呢?要走还是要留?不过要留的话,我还得问问教主,偷了我的矿车该当何罪。”
小綪大惊,转头向若雨望了一眼,若雨向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綪大喜,笑对冯牛道:“虽然待在这里衣食无缺,但自从我见到若雨姊姊之后,只觉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要跟着她走!这也是为甚么我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想要帮她。”
冯牛道:“你这决定,也早给教主料到了,这就去罢!不过下次再给我教逮到,只怕不会这么走运了,走罢!”说着开了大门,领若雨、文之隐等人走出。
到瀑布边,冯牛向一旁老翁招了招手,那老翁向众人望了望,点点头,将赤铜链子系在一旁一个金属墩上。冯牛让众人上了三年前携若雨一同搭过的赤铜车子,道:“我就代教主尽尽地主之谊,用这个送各位下山罢!”
若雨奇道:“我们上来时是借助水车之力,下去却是如何?”
冯牛尚不及回答,文之隐已经插口道:“你是傻瓜么?我们在山上,下去还需要甚么动力?适才系住铜链,是为了一会到得山下,铜链拉完停车!”
若雨颇觉委屈,但也不愿与他争论,默默不作一声。一旁的小綪却已站起应道:“你聪明,你厉害,就可以这么凶?像我啊。”
若雨打断道:“小綪,别说了。”小綪只得坐下,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风景。
若雨心中千头万绪,只觉眼前的文之隐全身上下都是个谜团。究竟他为何来到此处?又为何要帮助自己?若是一片好意,又为何总是冷言冷语?也想问他如何点香将众人弄昏,自己的父母又何时才会醒来等等,但碍于冯牛在旁,实不愿开口询问,默默向他瞥了几眼,只见他眺望着远方,似浑没将身周一切放在心上。若雨独自烦恼了一会,也就同小綪一起望着窗外的风景,偶尔夹杂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车子延着轨道愈行愈快,但车上诸人没一人在乎,转眼便到了山下。大湖之旁已经有个舟子正在等待,众人在冯牛的邀请下,默默无言的上了船,那船便徐徐往来路行去。
若雨向文之隐望了一眼,心道:“想当初我来到此处之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擒,现下可说是安然离开。但不知为何,这人时好时坏的态度反让我更加不自在,不似来时还有些赏玩风景的心情。但他奋不顾身救我和爹爹妈妈出来,又怎么能怪他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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