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綪道:“为甚么?”
若雨笑道:“你不觉得他其实待我们也挺不错的么?供我俩三年衣食无缺,还会跟我讲理,事后想想,其实我挺意外,他真的三年以来,都没做过逾礼之事,真的与一般的风流浪子不尽相同。”
小綪笑道:“这个我也有功劳。”
若雨笑道:“是啊是啊,我的好小綪。”
小綪嘻嘻一笑,只等着若雨继续说话。
若雨道:“正是因此,我才从不担心,想到时不管怎样,我至少还能和他讲理。”
小綪道:“那也不一定。他约定三月以后再来,一定是全力以赴,三言两语,只怕也难打发掉他。”
若雨笑道:“没关系,反正如今,我不担心的原因,已经不一样了。”
小綪笑道:“为甚么?”
若雨脸上一红,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小綪一听,随即明白,笑道:“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喜欢那个人……”
若雨急道:“小綪!”
小綪笑道:“姊姊,这在你家里,你房间内,还有甚么不能说的?”
若雨大羞,低声道:“就是不想被说出来。”
小綪笑道:“姊姊害羞了,是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窗外一物横空朝床上飞来,若雨一惊,却见这物来势甚慢,又轻又软,原来是个拳头大的布包,心中暗暗好笑:“这几天给吓得怕了,看到甚么都当是暗器。”
小綪却已将此物接下,奇道:“这是甚么?”
若雨一奇,道:“我也要看。”
点起油灯,二人凑眼一看,却见是个青布包袱,上面打了个结,显然青布之中包得有物。若雨大奇,道:“莫非是甚么信件么?”
小綪道:“姊姊,这是你房间,还是你来开罢。”
若雨点点头,打开一瞧,却见里头横七竖八躺了几十条黄色细窄布条,条条质地颜色相同,然边缘起毛,也不象是将一块大布剪开,而似是一条条撕下来的,若雨一瞧,觉得这些布条彷彿在何处见过,却又难以明白,心道:“以布传讯,这事怎么看都是他的手笔,但一来他手工奇巧,怎么会把布条撕得如此参差?一来这些布也都与我旗布的质地不同。”翻来覆去不见半个文字,心道:“最好不要是他丢进来的,否则我和小綪的对话全给他听去,羞也羞死人了。”
小綪见若雨翻个不停,自个儿在旁边数着布条,笑对若雨道:“姊姊,这里一共是三十六条呢!”
若雨闻言一惊,随手拿起一条细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时间,心中大是感动,又想:“他为甚么从来不跟我说?是了,他自然不会说。”
小綪奇道:“姊姊,你懂了?”
若雨指着手上那条布的中段,说道:“你瞧,这里皱皱的,是不是?”
小綪点点头道:“是啊,那为甚么?”
若雨道:“这三十六条布条,是我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当年我给赤铜使冯牛捉去,就是将这些布条绑在树上,作为给爹爹妈妈的记号,这点皱褶痕迹,便是当时打结所致。”
小綪大奇,道:“那怎么会在这里?”
若雨微微一笑,道:“你还不懂么?这三十六条布条,自然是给一路追踪而下的人收去了,妥善的藏在这块青布里。”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这包袱当是他一直收藏身上,为甚么要丢还给我?”
小綪一听,笑道:“原来那个人当年是一路追下去的!”
若雨道:“是啊。”顿了一顿,突觉心中隐隐有些不详之感,说道:“我出去一会。”便从窗中跃出。
小綪道:“姊姊!”
若雨回头低声道:“小声些!别惊醒我爹爹妈妈,我去去就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若雨使开轻功一路直奔,片刻间就奔到了兵器铺外,一瞥眼间,见文之隐坐在后面地下,正低头擦着半截竹竿。
文之隐听得风声,微一抬头,见了若雨身影,连忙将竹竿藏起,道:“怎么了?”
若雨缓步走进店中,道:“我不知道……你当年竟是一路……为了我追下去的。”
文之隐淡淡的道:“没事。我只是路上捡到,物归原主罢了。”说着站起身来,便向柜台后方走去。
若雨见他要走,正要开言阻拦,文之隐又道:“你回去罢,我不知道……原来你……反正明天你的心愿就能得偿,你也不用记得我了。”
若雨见他眼眶微红,暗吃一惊,道:“你说甚么?”
文之隐叹道:“明天……你就跟了那个祁教主去罢。”
若雨一听,大吃一惊,脑中微微一晕,忙道:“这是甚么意思?你不帮我么?”
文之隐道:“我要如何帮你?我不出现,才是真正帮你的忙罢?我一直不明白,为甚么你突然对我那么……那么少话,刚刚听了你和小綪的对话,我才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腊八快到了,对罢?”
若雨大惊之下,反而突然冷静下来,心道:“他果然听见了。那又为何会对我说这些话?”回想适才与小綪的说话,瞬间明白,他竟是误会自己喜欢祁夏清,忙走上去,急道:“你……你这傻瓜!我……我……我……小綪刚才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你啊!”说完,脸上一阵红晕,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
文之隐道:“甚么?”
若雨低声道:“我……我不担心的原因……是因为有你在……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罢?”
文之隐奇道:“我是一定会的啊!但是……”若雨缓步而前,轻轻把食指放在他唇上,轻声道:“没有甚么但是不但是的,我……我要你守护我一辈子,我……我也守护你一辈子,好不好?”
文之隐大惊,道:“我……我……你……你是说?”
若雨道:“对啦!我要跟你走过一生一世,可以么?”
文之隐大吃一惊,正待拒绝,却忽觉鼻中一阵温热,连忙伸臂掩住了,若雨笑道:“你口上不承认,身体倒很诚实。”说着摸出一块手帕,轻轻给他擦干了鼻血。
文之隐闻着她的女儿香气,又忽然想起日前二人同床共卧的情景,心道:“难道她……她真的喜欢我?”想着先前与若雨谈天,她那可喜的一颦一笑,又见她此时双目盈盈,笑容淡淡,再按捺不住心中情绪,轻轻拉住她双手,说道:“我……我愿意……我要和你一起走过余生……这一辈子,你别想再担心有任何人敢动你一根寒毛。”
若雨一听,先是大喜,随即嗔道:“你可知道,回来的路上,我为何恼你?”
文之隐一听,心道:“她果然是恼了我。”
连忙松手,颤声道:“为甚么?”
若雨一笑,轻轻拉着他手坐下,柔声道:“瞧你紧张成这样。我嫌你待我太好啦!以后有甚么危险,让我跟你一起承担,好不好?你……你屡屡不顾性命的救我,看你受伤,教我心中多么难受,你知道么?”
文之隐万料不到她心中所思竟是如此,脸上一红,道:“我……我是不由自主……”
若雨笑道:“下次要跳,拉着我的手跳,好么?”
文之隐大羞,道:“好。”
二人默默无言的坐了片刻,若雨忽又问道:“对了,你半夜不睡觉,却跑来听我和小綪讲话,那是为甚么啊?偏偏还给你误会了。”
文之隐低声道:“那是因为……今天一过午夜……就算腊八了……我担心祁夏清……”
若雨一听,恍然大悟,道:“你担心他半夜而来,直接把我带走!我居然完全没想到。”说着微微低下了头,低声道:“谢谢你。”
文之隐道:“不……不用客气。”
若雨脑筋一转,奇道:“那如果我和小綪没有这番对话,你岂不是会在我窗外坐一整夜?”
文之隐缓缓点了点头。若雨叹道:“你……你怎么待我这么好!”
文之隐道:“没甚么,刚好睡不着觉罢了。”
若雨如何不明白他心意,笑道:“说要跟我一起走一辈子呢!随随便便就撒谎。”
文之隐正待辩道“没有”,却想这句其实也非真话,只好叹了一口气。
若雨笑道:“你别在意,开个玩笑而已,反正给我瞧破了,那也不算撒谎。”心中自思:“如果你当真自承其事,那也不是原来的你了。”可想著文之隐自甘为她守夜,心中又是一阵爱怜,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不过往后你也不要不睡觉,只为我着想。修旗子这等小事,白天再做就是了,何必大半夜的帮我做呢?”
文之隐忙道:“那也花不了我多少时间……”
若雨笑道:“好,那就多承你的情啦!”
文之隐低声道:“看你反应那样,我还当真怕你不承我的情。”
若雨嫣然一笑,道:“我怎么会?对了,还有一事,我从来没有叫过你甚么,你有发现么?”
文之隐奇道:“甚么意思?”
若雨道:“我叫你的时候,都只称个“你”字啊!从来没称过甚么“文大哥”之类的。”
文之隐听她说着“文大哥”三字,脸上一红,道:“我也从来没叫过你甚么。如果……你想叫我的话,随便称个“阿隐”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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