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恒听闻二人定情实没多少意外,笑道:“如果有你能照顾若雨一生,那是她最大的幸福了,所以你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么?”
文之隐脸上一红,低头道:“是。”
杨少恒心中又道:“我本来还担心大哥会担心甚么门当户对,有意为他们成全这段美事,却想不到大哥这么快就同意了。后面这点小小误会不算甚么,待我们将若雨寻回,大哥自也不会向他为难。”文之隐略去自己如何保护若雨不提,在杨少恒眼里,自觉得龙后铭来得好说服一些。
杨少恒又道:“不过既然你失去意识,又怎么确定若雨是给那教主带走?还是只是常理推想?”
文之隐长长叹了一口气,将稍早祁夏清与自己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说了,又道:“我看他脸色……真的不似说谎……大师,怎么办?”
杨少恒笑道:“这有甚么好担心的?你又不是不知若雨为人。她要去足赤宫,一定是另有目的,这才叫作心甘情愿、千方百计的去了,至于答应那教主不离开足赤宫云云,我想定是因她有一事必须在足赤宫完成,是以说了不会离开,那祁夏清断章取义,却要激得你心灰意懒,这点小把戏,倒也未必瞒得过我的眼里。”
文之隐一听,忙问道:“真的么?”
杨少恒笑道:“那当然。若雨这等聪明,岂会瞧不清教主为人,反而委身于他?那教主却也将她瞧得忒小了。傻孩子,你要多点自信才行啊!”
文之隐喜道:“是!”
二人聊得正欢,忽听一人冷冷的道:“事情未必便是这么简单。”
二人一惊,却见一人劲装结束,一身黑衣,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只露出两个眼睛,快步走出,面朝杨少恒道:“你识得龙若雨?”
杨少恒听他直斥若雨闺名,大是惊异,道:“阁下有何见教?”
那蒙面人道:“你过来。有些话这小子不能听。”说着便径自向前走去。
杨文二人俱感意外,杨少恒低声道:“你在此等我一会。”文之隐点点头,心中忐忑不定,杨少恒随即跟随那人而去。
那人向前走了老大一段距离,知杨少恒跟随身后,一面行路,一面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女孩,的确是在那个地方,没错,但她并不是要办甚么事情,而是自愿留下,好换得另一人出来,并换他一生平安。她还希望她换出来的那人别去找她,以免他丢了一条小命。如果你们要去的话,你最好照顾那小子周全,免得那女孩怪到我头上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你可以……走了。”他这番话说的全是代名词,但杨少恒本来聪明,一听他言语,立时明白事情始末,又听他最后一句话突然放软,倒似是女子声口,作揖道:“多谢姑娘见教。却不知姑娘芳名?”那人冷冷的道:“你曾与一名女子共处了许多天,却没问过她的姓名,如今我和你不过三言两语,如何随便就问我姓名?”
杨少恒听她言语颇有幽怨之意,暗吃一惊,心道:“跟一个女子共处了许多天?莫非她是指?可是那明明?”竭力回想着自己究竟曾和甚么女子共处多日。
前面那人忽地回身,拉下蒙脸之布,喝道:“我叫徐宁!你给我记清楚了!”
杨少恒一见,登时记起,惊道:“你……你是……!”脑中瞬间回想起十年之前,自己方离先龙第,便给成克玖等三人在客店中截住之事。
那时成克玖一心想要明白杨延毅武功高强的原因,自发觉杨少恒便是其子,又找出他原来定居先龙第之后,日日在旁伺机而待。好容易待他与龙后铭道别,擒他也不会得罪官府,便拦下他来,命成展与其相斗,自己在旁细细观察其武功。不料那时杨少恒来来去去只是“杨家枪法”与“三十六计功”,实不能算上甚么高深武学,成克玖大失所望,不到一顿饭时间,便已全数摸清这二路武功,一挥手,让成展制住了他,点了他的穴道,又以许多威胁性的言语吓他屈从,询他雪华经之事,令他从此深以为戒。
而那一日的恶斗,通通给站在客店之外的徐宁瞧得一清二楚,虽然成克玖知她并无武功之后便放其自去,杨少恒却又因璞真路过相救,逃至树林之中,意外救了正给老虎攻击的她,终于与其相识。那时杨少恒见她脚上给老虎抓伤,侠义心动,索性留下照顾数日,又授其弓箭技术捕食,这才追随师父出家少林寺中,虽觉这少女似乎对己稍有情意,但其时他心灰意冷,连对方名字也无意过问,更未将此一事放在心上,却不想事隔数年,这女子竟会在此出现,还给他带来了若雨的消息。
杨少恒想通前事,连忙赔话道:“徐姑娘莫怪。我先前未请问您芳名,只悉咱二人共处数日,无欲徒增嫌疑,而今姑娘见告我姪女去向,大恩无以为报,只有请问姑娘姓名,放在心里。”
徐宁听着他说要将自己姓名放在心里,心中暗喜,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道:“哼,原来仍是为了那小姑娘。你又叫甚么名字了,干嘛不跟我说?”
杨少恒微微一笑,道:“敝姓杨,小名少恒,年少的少,恒心毅力的恒,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徐宁道:“指教是不敢,但我想和你们一同去救人,可以么?”
杨少恒道:“却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我姪女的讯息?”
徐宁冷笑一声,道:“我跟她一起进了足赤宫,又送了那小子出来,岂会不知?”
杨少恒一奇,道:“姑娘与我姪女是何关系?”
徐宁道:“就是朋友么,还需要甚么关系?”
杨少恒瞧她脸色竟是不屑又带点得意,心道:“看来她真是与若雨一同入了足赤宫,有她同行,救起人来必是方便许多。”但又觉她许多举止有些异样,想起她先前似是曾对自己表露心迹,只担心她当真对自己倾心,实非所愿,一时踌躇未答。
徐宁见他不答,又想他上面几句言语仍是客气到了极处,心道:“他对我真是毫没半点情意。”想自己追踪文之隐大半夜,意外重见此人,大喜之下当即现身,却不料他的态度与先前并无二致,眼眶一红,转身便奔。杨少恒大惊,道:“徐姑娘!”他轻功极高,徐宁也奔不出数步便又让他拦了下来。
徐宁愠道:“你拦我作甚?你既然不让我同行,我的话已经说完,这就要走了!”
杨少恒见她脸上神情凄苦,明她心意,心中不忍,只得道:“姑娘曾和我姪女共闯虎穴,护她平安,我无以为报,只盼姑娘能再次指引路径,助我救人。”
徐宁道:“你是真要我去,还是纯粹哄我?”
杨少恒见她脸上微微晕红,微觉尴尬,但不愿伤她之心,便道:“我是诚心邀请姑娘前往。”
徐宁笑道:“既然你是这般诚心诚意的邀请,我就只好领你去了。”
杨少恒暗道:“这姑娘莫不是当真喜欢上我了?我这段路上务须谨守君子之节才行。”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作揖道:“多谢姑娘答允。”
徐宁微笑道:“不必客气。原来那女孩是你的姪女啊?这也当真巧极了。”
杨少恒道:“她是我义兄之女。”
徐宁道:“原来如此。”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回,却见文之隐身畔斗然出现了一男二女。
杨少恒眼尖,立时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范中奇,心中暗道:“中奇怎么会出现此处?”这时范中奇却也看见了他,脸上一红,道:“杨大哥……!”
杨少恒微笑点了点头,问文之隐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之隐面有惭色,说道:“大师,千里共婵娟本是呼召门人之用,你昨晚发的那枚实在太响,连我在青州的众同门都听见了。”
原来范中奇与杨少恒道别之后,想起自己竟用师父所授武功误伤于他,大是惭愧,又回到山上祭拜师父坟墓,一面忏悔,一面更在山上住了一段日子。昨晚山上众人听见千里共婵娟声音之时,想其功力远非常人所能比拟,都道是掌门人所发,几人商议后由鲁通、赵翼二人留守,范中奇则与梁天伊、陈和苓二女下山查看,但路途遥远,三人却是直至黎明方才抵达,眼见掌门人与一人面对面坐地运功,均是不敢出声打扰,直至杨少恒给徐宁引去之后,才出来与文之隐厮见。
杨少恒一惊,心道:“我竟是忘了此节。”随即又认出了梁陈二女,一揖到底,说道:“非常抱歉,昨晚的千里共婵娟是我所发,旨在呼召你们掌门人前来。”
梁陈二女还了一礼,梁天伊道:“不必介意,方才掌门师弟已跟我们解释过了。既然无事,这便别过。”
杨少恒忽想:“若带这三人一同上路,几个女生倒也有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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