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隐受了杨少恒内力,修成阴阳相济的功夫之后,只消重以体内内力再度走过先前以阳力打通的第五、六张图经脉顺序,便能练成此二张图,半日已是绰绰有余,隔日便练起了最后一张图,不多时已自通了二个穴位。
而杨少恒留居莫州城时,业已自行练成了第五张图,读通雪华经后,所练的阴寒内力却在一夜之间尽数输与文之隐;加上他担心文之隐在马上练功受到惊扰,一路上只是照看着他,自己并不练功,此时文之隐的内力已经略长于他。
第三日上,三人终于抵达足赤宫外的河道入口,徐宁瞧着自己搭出来的船依然停在河畔,心头一喜,道:“上船罢。”文之隐忆起当时为了乘船而入费了不少周张,更因此被顾王霸发现踪迹,狠狠鞭打一顿,下入牢狱,奇道:“这里怎么有船?”
徐宁一笑,道:“还不是多亏了你这个兵器库?我和若雨妹子、小綪妹子拿你身上的兵器造出来的。”
文之隐大奇,心道:“她居然会为了进入这足赤宫自造一艘船?”微一思索更奇,问道:“拿我身上的兵器?”
徐宁无意间说漏了嘴,想话既已出口,便道:“到此地步,我也不必瞒你,几天前你也到过这个地方,是我送你回去的。”
文之隐奇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如何让姑娘这样送我?”
徐宁笑道:“素不相识?早在三个月前我便识得你了,只是你一直昏迷未醒罢了。”
文之隐大奇,又问:“那又为甚么……我会来到这里?”
徐宁指着杨少恒道:“你叫他问,我就告诉你。”
文之隐脸上一红,心道:“我还是一会再问“她”好了。”
杨少恒道:“是若雨带他过来的?”
徐宁道:“是啊。”
杨少恒道:“为甚么?”
徐宁一笑,指著文之隐道:“因为这家伙给那教主下了奇怪的药物,那女孩便带着他到这地方盗解药。好了,闲话说得够多了,上船罢。”
文之隐听闻此言,又是感动,又是惊奇,心道:“我给祁夏清下了药物?我居然一点感觉也无,那显然她是已经拿到解药了。她又为何不出来?”心念即此,怵然明白,惊道:“是因为她答应留在此处,所以祁夏清才给我解药?”
徐宁淡淡的道:“看来你也不是蠢得到家。”一面说,一面跳上船去。
文之隐一听,呆愣当地,心道:“她为甚么要这么做?”突觉胸中一阵热血上涌,道:“大师,她待我如此,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出来!”
杨少恒微微一笑,正待答话,突听徐宁对自己说道:“欸,我前几日向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罢?”
杨少恒一奇,随即想起:“她说若雨希望之隐别去找她,免得他丢了性命,要我照顾他周全。”允道:“姑娘吩咐过的事,我一定办到就是。”
徐宁淡淡一笑,心道:“那你会不会顾我周全呢?”见二男终于上船,轻轻摆动双桨朝足赤宫进发。
文之隐眼见水道蜿蜒复杂,奇道:“姑娘识得这些水路?”
徐宁道:“若你负心薄幸,我就只好自己救那二个女孩儿出来了,出来时岂能不先好好记下进去的路?”说着掷了一团纸团给他,文之隐摊开一看,却原来上面正绘着水道路线,点了点头,心道:“我岂能有所负心?”正要将纸团掷回,杨少恒忙拽了拽他衣袖。
文之隐奇道:“怎么?”
杨少恒斜目瞥向徐宁一眼,向他使了个眼色,文之隐会意,道:“徐姑娘,我来划罢!”
徐宁将二人互动偷眼瞧得清楚,心中一喜,暗想:“他果然还算体惜我。”递过双桨,笑道:“这还差不多。”
杨少恒知她这话其实是对自己所说,见她瞧破机关,心中暗暗叹息,又觉对文之隐处处指使颇为不好意思。但文之隐一心只在尽快将若雨救出,对杨少恒素来也是只有感激和崇佩,丝毫不以为意,运起内力,将船划得又快又稳。
杨少恒从没到过足赤宫,此时闲坐船上,瞧着河流一旁的缤纷景色,倒也看得心旷神怡,心道:“这地方四季如春,倒跟北方的城墙景色全然不同。”又想祁夏清挑了这么一个山明水秀之处落脚,暗自忖度其究竟为何等样人,心道:“这教主在之隐身上下药,诱使若雨主动前来此处,还以解药迫得她非得屈服不可,手段倒是厉害的很。直接去找之隐说那一番话,想来是担心自己斗不过他,便转用攻心战术,看来也是个善于捕捉人性之人。”望着夹岸一片柳树,心中蓦地一震,赶紧自分心神,又想:“此地柳树如此茂密,何以那教主不在此设伏?倘若他派遣手下,朝这小船万箭齐施,我们又岂能幸免?难道他尚未知觉我们来了么?还是这人手下不硬?”虽觉庆幸,但也不敢丝毫有所懈怠,一双眼睛细细扫视垂柳后方缝隙,却也瞧不见半点人影。
徐宁眼见一路平安,心中却想:“那教主倒还颇守信用,说是不加害于这小子,还当真没派人出来,但若真是如此,他要如何阻止我们救人?却不知山脚下会不会又再伏有敌人。”
文之隐则没这么多心思,无论祁夏清要玩上多少花招,管他前面是豺狼虎穴还是刀山油锅,只管向前划船就是,片刻已抵达了目的地。
三人下船,徐宁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有个不太中用的家伙埋伏,给若雨妹子三言两语骗走了。”
文杨二人素知若雨之能,闻她此言,均是会心一笑。
杨少恒缓缓步向二旁树荫浓密之处,举铁枪四处戳了一会,道:“这次似乎没有埋伏。”
徐宁奇道:“是么?那便上山去罢。”
文之隐心中暗想:“这次没有四使出没,那便没有大车了。”
望着山上大路,精神一长,道:“好!”当先向前而去。
杨少恒见他如此血性,微微一笑,只有自个儿暗自戒备。
徐宁走在文之隐身后,见他步履轻捷,心道:“这小子自个儿走路可方便的多了。”
心中微微一喜,快步跟在他身后,然文之隐心中牵记若雨,愈走愈快,徐宁全无轻身功夫,渐渐追赶不上,心中暗骂一句,小跑步全力追赶,却仍是距他愈来愈远。
杨少恒走在最末,见她如此,虽是一意想要避嫌,又觉不忍,只得叫道:“之隐!”
文之隐一怔,回过头来,才见徐宁早已远远落在后面,忙回过来,歉然道:“徐姑娘,抱歉!”
徐宁气喘吁吁,骂道:“你……你这没良心的小子……”
文之隐大窘,但想男女有别,也不好背负她前往,只得又道:“徐姑娘,真对不住,我太心急了。”
徐宁哼了一声道:“算了,我原谅你。”
杨少恒道:“徐姑娘,烦你走在最前,之隐,过来陪我说说话。”
原来他知道无论如何无法劝他慢下,只好试图分他心神。文之隐却没想这许多,应道:“是!”走回数步,与杨少恒并肩而行。
杨少恒道:“之隐,你到过这地方一次,不如你给我说说这是个怎样的地方罢。”
文之隐叹道:“这地方可麻烦的很,岔路一大堆,又有一堆有的没的机关。”
杨少恒一奇,又问:“那教主祁夏清又是怎么样的人?”
文之隐恼道:“一个烂人!”
杨少恒一笑,道:“怎么个烂法?”
文之隐哼了一声,道:“他掳了她去,这还不够么?”
杨少恒又是一笑,见他说话时神思不属,显然分他心神一法无用,一瞥眼间又见徐宁脚步极快,知她赌气而行,心中过意不去,便道:“之隐,你既是挂念若雨,还是先上去好了,我跟徐姑娘慢来。如果前面有敌人,无论如何先下来跟我回报,不准动手,知道么?”
文之隐喜道:“是!”
杨少恒道:“你千万别贸然行事,别让敌人发现你的踪迹,我可没本事又救若雨,又要救你出来。”
文之隐笑道:“那就不必救我了。”
杨少恒愠道:“之隐!”
文之隐一吓,不敢再说,忙道:“大师,对不起,我会听你话的。”
杨少恒道:“是了,去罢,给我当心一点。”
文之隐应道:“是!”
杨少恒心中暗叹:“这孩子甚么都好,就是冲动了些,只好吓吓他才行。”见他已自去远,走上二步,对徐宁道:“徐姑娘,我观你步伐之间,你曾练过内功,对罢?”
徐宁没想到他竟会主动对自己说话,心中一惊,脸上一红,道:“是……是你姪女教的。”
杨少恒道:“好极。徐姑娘,赶路之时,若你能运用体中内力,走起路来会更轻松,不必那么费力。”
徐宁奇道:“是么?”
杨少恒点点头,便教她如何运使轻功。徐宁给他一点即透,一面走路,一面依法运息,果觉全身舒畅无比,轻轻跨出一步就是昔时步伐的一倍有余,喜道:“你这轻功的法子真好!”
杨少恒见她一笑起来亦是颇有姿色,暗吃一惊,忙道:“姑娘既已学会,便请先行,我跟在姑娘身后。”
徐宁闻他此言,立觉不喜,道:“你干甚么就是不肯跟我一起走?”
杨少恒道:“男女有别,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实在不妥。”
徐宁哼道:“你就是瞧不起我。”又刻意不运上轻功,大踏步而行。
杨少恒无奈,道:“徐姑娘!”
徐宁不应。
杨少恒左右为难,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赶到她身旁,赔话道:“姑娘,我决计不是瞧不起你,我是瞧不起我自己。”
徐宁冷冷的道:“你这么了不起,有甚么好自卑的?”脚下竟是没有丝毫停缓。
且说文之隐运起轻功,飞步而行,一炷香时分不用,已自到了水车之侧。
文之隐游目四顾,心道:“这地方显然是没有埋伏,真不知祁夏清葫芦里又卖甚么药。”
他念着杨少恒言语,不敢鲁莽,手上抽了绳索单刀,悄悄在水车一带走了一会,仍是不见敌踪,心道:“我却要先跟大师回报,还是上去探探?”想以杨少恒武功机智,护徐宁一人当是绰绰有余,既是未见敌手,倒也不必回头,掩身就朝足赤宫而去。
到得足赤宫之前,文之隐心道:“到此地步,可不得不等大师上来了,却不知这地方应该如何进去?”想起三年前初来之时,顾王霸敲了二下大门,便有一名黑衣教众前来开门,心道:“若我也给他敲上二下,里头的人会不会误以为我是他,而帮我开门?”又想腊八之日祁夏清只携冯牛一人前往先龙第,顾王霸仍在宫中的可能性极高,不敢贸然敲门,随便在门口转了一圈,左思右想没半点计较,又快步奔驰下山。
一寻见杨少恒,文之隐开头便道:“大师,上面没有敌人,但我并不晓得如何进宫,该怎么办?”
杨少恒道:“你上次如何进去的?”
文之隐道:“足赤教中,除了教主之外另有四名使者,我上次是跟着其中一使进去的。”
杨少恒沉吟道:“原来如此。”
文之隐见徐宁落在杨少恒身后数尺,心中一奇,问道:“大师,徐姑娘怎么走你后面?”
杨少恒摇摇手道:“你别管。”
文之隐一奇,又道:“大师,我去问问她们上次如何进去的,好么?”
杨少恒道:“不必了。一会我上去看看再说。”
文之隐道:“好罢。”
文之隐此时既已明白无法入宫,也只有强自按下满心焦急,缓步和杨少恒并肩走上,杨少恒又细细问了他好一会足赤教中之事,文之隐一一说了,亦将自己与顾王霸结仇,而后争斗数次之事也提了一遍。
杨少恒心中暗忖:“之隐于三月之前竟然已经足已和这顾王霸打得难分上下,想来无论是教主还是四使的武功眼下都非我二人之敌,惟担心这教主诡计多端,复又人多势众,那便难防。”想反正已来到此处,那也只能见机行事,问完之后,又和文之隐随口谈论了一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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