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看起来或许大惊小怪,但在场许多人却觉得并无不妥,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遇过类似的陷阱,有些毒掺入在包装成送礼的糕点,有些毒涂抹在请柬上,稍有不慎便可能中毒。
凌淮安瞥向地上的信笺,右手倏杨,屈指一弹,指劲化风,冲破信笺上方的绳结,将信笺完好无损地掀了开来。眼见此景,哪怕是燕惊羽也浑身一颤,难掩脸上讶色。凌淮安将内力掌握得如火纯青,收放自如,在不破坏信笺之下打开,此等实力若运用在剑法之中,势必不容小觑。
燕惊羽面色突沉,如罩寒霜,他身为名剑楼副楼主,在江湖上有着“惊羽剑”称号,其名由来并非取自本名,而是他斩出剑气之时,能精准地将羽毛打落却又不伤及鸟儿。但是,与凌淮安相比起来,对方能以指发劲便把打开信笺,又让其平摊在地上,孰优孰劣无须多言,就连一向自傲的他,心里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相较于燕惊羽的惊叹,众人此刻把目光聚焦在那张信笺上,上头的字虽不算大,但诸如洪同和杨沧海此等高手,眼力甚佳,看得一清二楚。杨沧海望着信笺,呢喃地念出上面的字迹道:“金乌剑暂放许久,如今将物归原主!”
众人闻言大惊,金乌剑是由金乌山庄所铸造而出,世人皆知,信笺上却故意写说物归原主,明显有人挑拨离间,胡乱造谣。凌若烟俏脸一寒,凤目倒竖,娇喝一声道:“何人如此大胆,金乌剑本就是我凌家之物,信上居然颠倒是非,简直可笑至极!”
凌淮安思索半晌后,缓缓道:“我想这是一封挑战书,有人想窃走金乌剑。”
凌若烟闻言一惊,美目旋又露出一丝困惑,问道:“此人若偷走金乌剑,理应低调行事,但他却逆行倒施,究竟意欲何为?”
凌淮安淡然道:“也许他很有自信。”
凌文渊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哼,就连当初江湖上轻功好手之中,最负盛名的鬼蝠大盗也空手而归,此人难不成比他更厉害不成?依我所见,这不过是有人恶作剧,想要趁机拂了我们金乌山庄的颜面罢了。”
“区区玩笑能动到我们的头上,足以说明胆子很大,轻功了得,否则又怎能悄然无息混入我们金乌山庄,特地安排此等机关?”凌淮安瞥了凌文渊一眼,语透不悦道:“若信笺为真,你疏于戒备,被人趁虚而入,令金乌剑失窃,你又该当何罪?别忘了凌玄手中就有一把金乌剑,你这般散漫懈怠,若真让它遗失了,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凌文渊被一阵骂得狗血淋头,甚是气愤,但凌淮安说得也没错,金乌山庄向来谨慎出名,进出管理严峻,所以纵使里头有许多奇珍异宝,贼人也不敢打它们的主意。换作平常,凌文渊可能会振振有词,据理力争,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过造次。
“家主,要调动人手保护金乌剑吗?”凌若烟问道。
“此事你交给凌莫去办,我相信他会妥善处理!”凌淮安面不改色,轻点了头。片晌之后,他缓缓转过身来,双手负后,沉声道:“让诸位见笑了,时候也不早了,还请诸位回房歇息吧!”
洪同忽然说道:“凌庄主一句话便令众人打消疑虑,未免把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吧?”
杨沧海附和道:“此人能混入金乌山庄,还能布下如此机关,此人的武功定然十分了得。信笺上虽说为了金乌剑而来,但我们也在金乌山庄里,难保不会与其相遇,成为此人的目标。”
燕惊羽点了点头,也认同两人说法,说道:“像洪兄和杨兄这等人物,对方未必胆敢造次,但对于其他小辈来说,对方来无影去无踪,可是一大隐患!”
位于角落旁的沈云飞,此时也放下酒盏,看向浪九鸦,担忧地说道:“此人神通广大,说不定比鬼蝠大盗厉害,你或许不怕他,但我就不一定了。”
“你真怕的话,要不来我们桃花谷的别院?”步怜玉瞥了他一眼。
“真的可以吗?”沈云飞双目为之一亮,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哼,你这家伙真不要脸,居然还当真了!你要是过来这里,撇开贼人敢不敢闯入,但你肯定先过不了我师父那一关。”
“我不偷不抢,她又能把我怎样?”
步怜玉美目流转,露出皓齿,嘴角挂笑,反问道:“光是你那一双贼兮兮的眼睛,便会令我一众师姐妹们浑身不自在,你说我师父会拿你怎样?”
“这是莫须有的罪名。”沈云飞不满。
浪九鸦气定神闲,缓缓放下酒盏,淡然一笑道:“也许这是金乌山庄自导自演,故意跟大家开个小玩笑罢了,不是常有人设计这种机关来助兴吗?”
步怜玉沉吟半晌,解释道:“若真是开玩笑,他们应该会说出来,以免人心惶惶。何况金乌山庄向来以戒备严谨自豪,金乌剑又具有象征意义,他们应该不会拿此事开玩笑。”
“依步姑娘所言,莫非真有人想偷走金乌剑?”浪九鸦饶有兴致地问道。换作先前,他还会质疑有贼人想闯入金乌山庄,但见过凌淮安那出神入化的内功之后,他不禁认为若真有人打金乌剑的主意,那人不是太自信,便是太愚蠢。
步怜玉侧头细思后,轻轻摇头,说道:“每年虽然金乌山庄都会以金乌矿打造兵刃,但台上这九把金乌剑出自凌家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铁匠之手,自此再无任何一把金乌剑能超越,因此这九把金乌剑被誉为珍稀之宝,有价无市。据说得到一把金乌剑,转手卖给黑市,一辈子不愁吃穿,若有人为此冒险,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如此,此人必定很厉害。”沈云飞摸了摸下巴。
面对燕惊羽等人的质问,凌淮安沉思许久后,给出了答覆,说道:“诸位武林侠士不必担心,我已加派人手巡视,绝不会让贼人逍遥法外!”
“凌庄主,你这有些空口说白话了。”燕惊羽不以为然。
“那不知阁下有何高见,凌某愿闻其详?”凌淮安反问道。
“依我所见,贼人既然能混入金乌山庄,必然有所倚仗,眼下这里小辈居多,他们未必是贼人的对手。不若这样,你让这些小辈离开金乌山庄,免得他们被人盯上!”
“明日便是比武招亲,他们当中有人要参赛,若是现在擅自离去,岂非表示弃权?”凌淮安瞇起眼睛,似乎猜出燕惊羽的用意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此丧命,毫不值得。”
“燕副楼主这话有趣了,如果连面对敌人的勇气也没有,又如何给妻子安全保障?如此胆小懦弱之人,还妄想入我们凌家的门,成为金乌山庄的乘龙快婿,简直痴人说梦!”凌若烟冷冷道。
洪同反唇相讥道:“对方轻功说不定不下于鬼蝠大盗,遇上此等高手,哪怕是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未必有胜算,你却让小辈们应对,究竟居心何在?。”
“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为此赌上性命。”燕惊羽望向后方,故意提高音量,说道:“逃避不可耻,你们只是在养精蓄锐,千万别逞强,免得抱憾终身!”此番言论乍看之下,好像是为众人性命考量,但在场众人都很清楚,燕惊羽想藉此劝退其他人,好让殷鸿少一些敌人。
周盛面色一沉,看向后方洗剑派一众师弟,轻吁了口气,转过身来,抱拳道:“看来,我周盛今次无缘成为凌家女婿了,我周盛在此宣布退出,还望凌庄主派人护送我们下山。”
杨奉先目光闪过轻蔑之色,说道:“周盛,枉我将你看成对手,你竟然临阵胆怯,不战而逃,莫非洗剑派人人均像你这般胆小如鼠吗?”
周盛瞧了他一眼,面色微沉,没好气道:“你有杨沧海长老护你周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些师弟生死存亡,系在我一人身上,倘若对方是鬼蝠大盗此等高手,我周盛自认不敌,甘愿受人唾骂!我答应过长老们,多少人出门便要多少人回去,纵使受尽天下人嘲讽,但是若能换来他们的安全,我周盛问心无愧!”
杨沧海为之动容,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道:“想不到洗剑派有如此懂事的弟子,着实令人刮目相看!”他语声微顿,目光瞥向凌淮安,沉声道:“既然金乌山庄发生了意外,要不比武招亲暂且延期,待你们抓到贼人之后再说?”
“我杨奉先也不想被人说是胜之不武,我要求堂堂正正的胜负!”杨奉先率先附和道。
凌淮安环目一扫,出奇地平静道:“你们不必多说了,比武招亲照常举行!其他人不必离开,因为从现在开始,金乌山庄只进不出,严格管制出入之人,确保众人安危。”
“凌庄主,你这是何意?”杨沧海皱起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