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寻找安全之地,实际已经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在明河痛苦地哀嚎之后,幽冥有地裂天崩之势,血海之中原本藏着的无数原生怪物如潮而出,血泥翻滚,如同海啸。而原本静静的冥河也翻涌起来,没有水,只有蒸腾的怒气和怨灵,是亘古弥散在这里的幽霭,此时就连空气都是利刃,直刺灵魂。
换个修行差的,在这种环境里早都灰飞烟灭了。
哪怕是最安静的幽冥,也不是凡人能进的地方,正如万象森罗的新弟子每年都不知道要在幽冥死多少。而这样沸腾的幽冥,最翻涌的核心,就连腾云者恐怕都熬不住几息时间。
何况还有生物侵袭。
原本隐藏在最幽深的暗影之中,纷纷露出了獠牙。
“嗖!”
一条幽蟒从身后的暗影里骤然侵袭秦弈的背部。
秦弈两手抱妹子,看似并无防备,却忽然在背上长出了另一只手,一把扭住了幽蟒的七寸,生生折成两截。
黑色的血液漫天喷洒,幽蟒痛嘶一声,又凝回了原体。
秦弈还没来得及补一下,左右数之不尽的蝙蝠轰然冲了过来,带着刺耳的声波。
秦弈摇摇头,心念一动,佛珠自动绕身而转,蝙蝠急刹车,似是被这种佛光克得很厉害,不敢靠近,只在数里之外发出了尖叫声。
声波侵袭而来,叫得人心烦意乱。云岫笛自动出了戒指,笛音袅袅,将声波抵的一干二净。
地面又有异兽抬首,都认不出是个啥玩意,眼眸通红,利齿森森。
秦弈有些蛋疼。
面上看他双手抱妹好像腾不出手,其实倒是不要紧。如今的层级,心念一动便是法宝自己运作,并不用手的。只是武修要对躯体依赖使用得高一些,反正他也有三头六臂,不缺手。
但他也没法在这里打个没完啊……
两个妹子如今状态难明,不赶紧找个安全地带疗养怕是会出问题的。在这里逞威风在幽界生物之中七进七出有啥意义?
流苏便道:“从这些冥河幽霭之中强闯进去,冥河不像血海那样血肉堆积,底部是干净清澈的,都是灵之汇聚。下去之后找个位置搭个阵法,隔开外部怨灵侵袭,不失为一片净土。”
“那些生物进不来?”
“进不来。冥河只容纳最纯净的灵。”
“那我不是啊。”
流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怀中的明河:“你试试,说不定可以。”
“好!”家有一棒(老)如有一宝,秦弈二话不说地分开怨灵,冲向冥河之底。
果然并不受阻,顺利地往下直潜而入,倒是那些幽蟒啊啥的,在河外逡巡,进不来。
这倒是奇了。既然只能容纳纯灵,自己这种大猪蹄子怎么下来的?
算了不想这个。
其实有时候秦弈也想过,主位面的底部最深幽之处,往往都可以尝试通往幽冥,而不是一路钻进地心。
那幽冥底部最深处又是什么?神都打不穿的实地吗?如果能打穿,那穿过幽冥又是哪里?
薛定谔的幽冥。
冥河很深,秦弈往下冲了很久都没见底,倒是一路阻力越来越大,下方的灵气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实质,脚可以落在软绵绵的实地,就像是站在了云端一样,下不去。
“勉强先当这里是底部?”秦弈放下两个妹子,左右环顾了一阵,还是有点蛋疼:“这里布阵不好布啊。”
没有大地之力,阵旗插的方位都说不清,引动的天地之威也与外界不是一个理论了。
流苏道:“你把凤羽插这儿试试。”
之前跑路时,凤羽和狗子都自动招回来了,连带着明河轻影落在血肉巨人身上的剑和影梭什么的都被狗子叼了回来。秦弈取出凤羽,插在底部氤氲的灵气上。
火光悠悠,驱散了雾霾,驱散了幽霭,怨灵远远逃离,畏惧地看着凤凰之火,却又似有些渴望之意,那欲进欲退的模样让人很是费解。
有用就好。秦弈吁了口气,再度将佛珠祭出,一颗一颗的佛珠环绕凤火周围,有涅槃佛意相互呼应,就像是行星绕着太阳。在凤羽与佛珠之间氤氲的灵气,如星云一般缭绕,场景美轮美奂,像是一个小宇宙。
凤羽为核,佛珠环绕,形成了一种特殊阵型,终于阻隔了一切窥伺,连怨灵的目光都隔绝了,演化了一个虚空小天地。
流苏忍不住道:“我觉得你回去后,还是给大欢喜寺上柱香吧……”
秦弈:“……我还是觉得凤羽比较牛逼。”
这根凤羽是真的很强……之前匆匆取得的时候没有认真检视,此时多次使用才越发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浩瀚无匹的凤凰之力。这毕竟是一根完整的凤凰羽,而且好像是太清级的凤皇身上掉的……
太清的躯体之物,那是什么概念?
怪不得龙子都想要。
如果加以祭炼,炼成无相级的法宝核心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反而是没有足堪匹配的其他材料配得上它才对。当然秦弈也不会去祭炼它,这是要给羽人族的东西,没自己贪了的道理。
不管如何,好像是安全下来了,先检视一下两个妹子。
此时才发现,明河的痛苦呻吟也停下来了,斜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孟轻影依然昏迷,倒是很安静。
秦弈伸出手掌在明河面前摇了摇:“回神了吗?”
明河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子,才低声道:“我……想起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
“……”
“喊明河,我回应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本我破土而出,搅得我魂海欲碎,无穷无尽的庞大思维往里面挤,无法明晰,无法分辨……我以为我要死了,迷失在轮回之河里再也找不到自己。”
“没事没事……”秦弈轻轻拥着她:“这不是没事了吗?”
明河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多亏了你的丹药……让我前事暂忘,反而把这种庞大的思维挤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挤出去,说不定还是残留在识海深处,等着某一天再度爆发?”
流苏道:“当然是留着,所谓觉醒等的就是那时候,你现在太早了。”
明河探询地看着它。
流苏蹲在秦弈肩膀上,抄着手不说话。
明河仿佛这才发现有个小幽灵蹲在秦弈肩膀上,那抄着手臂的样子很萌,可表情很臭屁,很想打它。
一种发自内心的想打它,好像上辈子就想打它了。
明河莫名其妙就涌起一种报复心,不去理这小幽灵,反而把秦弈抱得更紧了点,随着抱紧的动作,差点没把他肩膀上的小幽灵拱了下去。
流苏差点被拱下去,悬在半空气鼓鼓地瞪着她。
明河不理它,低声道:“秦弈,你为何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还好有你……”
这种话换了平时的明河肯定不会去说,羞死人了,可这一刻不知为何就说了,感觉这么做的话,那小幽灵一定很生气。
秦弈有些尴尬道:“道友互助,岂不就是如此?恰好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有缘吧。”
“是啊,有缘。”明河抬起头来,眼波迷蒙,连气小幽灵的心思都淡了。
每一次都是他,如同顶梁柱一样遮风挡雨。
无论是腐朽的古墓,还是寂灭的幽冥。
只要他在,便是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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