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靠在窗边,一手拿着时轮返阵玉简,一手试着模拟术法,神秘的光晕在手中若隐若现,扭曲着变化形态。
程程就托腮坐在他面前,笑意盈盈。
这些年不见,秦弈真的成长了好多。
在程程眼中,秦弈只有两个阶段。
一是初出茅庐之时为求药而来的秦弈,考虑问题青涩得很,但侠义热血,那是很典型的少年。
二是后来被夜翎拉来救命的秦弈……那一场互相征服的战争,她输了。
从个人,到妖城,都输了,输得为他带上了项圈。
那时候的秦弈明显已经成熟起来,无论是处事思维还是做人做事的智慧,抑或是借由“被妖族地脉野性侵袭”的由头而开始展露的强势攻击性,都再也不是当初少年。
其实那种野性一直在他的骨子里,他可从来不愿意是个“妃”,他要做驱策者。他这种野蛮的战斗模式,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恬淡温雅?
于是妖城之中剑气横秋,东海一战会遍群雄,那是最英姿勃发的秦弈。
如今一别,又十二年矣。
现在这该是第三阶段的秦弈。
从东海到南海,他历事更多,见闻更博,故锋芒更敛,会用更圆润的控场操作与武力的配合,来代替纯粹武力镇压了,于是南海之变尽在掌中。也许他从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领袖,但在程程看来,这就是一种很典型的领袖素质。
更为明显的是,他的修行越深,见识不同,虽然依旧很多事情要问小幽灵,可事实上他是乾元,乾元在绝大部分场合都是“前辈”,是个传道授业者,是更为主动的大道探索者,不是早期的学习者和知识接收者了。
所以他能通过一份阵法,自己推演术法,自创一系法门出来。
从各个方面,都全面成熟了。
看他手中那个术法,应该是瓦解对方的攻势回到初始结构状态的……这种与常规攻防模式截然不同的破法,不仅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并且在实战中绝对能让对手一时懵然无措,能起到的实战价值绝对远超正常攻防手法。
玩时光的……好帅……
“呼”地一声,秦弈手中的光晕跟放屁一样消失了,术法失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笑容很是阳光。
程程眼睛弯成了月牙。
失败都那么帅。
“程程,时光之道很艰涩啊,比一般的术法麻烦很多。”
“也强很多呀。”程程有些好奇地问:“不过它如何实现攻击伤害?只是靠反噬倒卷这一类的方式实现么?”
“不……”秦弈低声道:“岁月,本来就是最可怕的伤害啊。”
程程微微一怔,就看秦弈伸手往窗外一指。
一株小树的绿叶迅速枯萎,很快落尽,连带着树木生机断绝,直接死亡。
不是伤害树木,也没有抽干什么水分,只是加速了生命的流逝,自然老死。
岁月的流逝……本来就是最天然的伤害,世间之人求修仙,为的不都是躲避这个最可怕的伤害?
秦弈眼里有些惆怅之意,低声道:“我研究时光术法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它。这也是……你我的缘起之一啊。”
程程看着枯死的小树,慢慢点了点头。
秦弈竟然已经能做这一步了……虽然只是对一棵小树,但他也只不过是随手一指,没用什么法力,天知道实战起来,他能做到多少?
“理论上,逆此术用于自身,我就能做到伪长生不老了。”秦弈又笑了一下:“可惜想控制内外时间流速还是办不到,那涉及了空间差异。”
“小幽灵也办不到?”
“它还在研究,我相信它能行。”
“那……”明明是在自己寝宫内,不管是那个羽人还是那只蚌都不可能突兀打扰,程程还是做贼似的到处看了一圈,挨到秦弈腿上坐了,附耳道:“靠逆转岁月之法来实现伪长生,又如何比得上真正的增寿?”
秦弈放下玉简,似笑非笑:“如何增寿?”
“骑,乘,黄,呀~”程程搂着他的脖子,昵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每和我那个一次,你都是真的可以增加寿元的?”
“诶?真的可以?还、还每次都可以?”
“难道你以为是一次性的?”程程咬着下唇,递过一个金环,又闭上眼睛微微做了个伸长脖子的架势。
那暗示性突破天际,秦弈脑子里“轰”地一下就炸了。
这骚狐狸!
什么大道求索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是密道求索更有趣些……
正在秦弈恣意驾乘黄而求索时,“哐”地一声响,房门被肆无忌惮地推开,伴随着少女高兴的声音:“师父,哥哥,我禁闭出来啦哇哈哈哈……哈?呃呃……”
少女僵在原地,眼珠子完全没个着落处,天花板地板满天下乱飘着,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场面太可怕了……那牵着缰绳的驰骋是什么意思……
还在大厅里,连个屏风都不遮一下……
里面两个人呆愣愣地转头看门口,一时也懵了,动作还是暂停键,整个场面简直不忍描述。
就在夜翎退出房门的一瞬间,里面程程才找回了思维,狐啸之声冲破九霄:“再关禁闭一个月!不,一年!不许出来!!”
…………
“我真傻,我单以为晚上可以玩,没想到白天也可以的……”当事蛇可怜巴巴地蹲在那里,前面是已经收拾整齐的师父和哥哥,会审似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凶狠地盯着她看。
程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又不是没在白天看过,装什么蒜呢!”
夜翎蹲得更缩了,慢慢抱住了脑袋。
两只小龙角从指缝里穿出来,抱头已经有了破绽……
秦弈倒是一时被吸引了目光,之前在南海好像没注意到这一对龙角来着……便忍不住打岔:“你这龙角……”
“以前就有了,不过不明显,一般隐在头发里看不出。”程程没好气道:“这次不知怎么又长了点,更妖精了。”
夜翎可怜巴巴道:“去了建木做使者,龙子们围观我,说这个是妹妹。我说我就一个哥哥,没这么多。”
秦弈:“……”
“它们说我体内神龙血脉比它们都浓,不是妹妹是啥。有只龟龟说,帮我再激活一点,照镜子认清点……然后就这样了。”
秦弈发出了看见霸下的声音:“龟龟……”
你龙血还真比人家亲儿子还浓?
当初进圣龙峰,那老龙不是赐血,是洒血啊?
程程沉吟道:“大约是螣蛇血统强劲,融合度高吧,总比和乌龟啊狮子啊狼啊血脉融合度高得多,所以不会稀释反倒融合浓郁。”
顿了顿,又没好气道:“否则本王怎么会如此重视这个蠢货,收为嫡传,立为少主,那是因为这货从血统上是真正最适合统领妖族的,比我自己还适合得多。天知道是个糊不上墙的二货!”
夜翎索性趴在地毯上不说话了。
程程气不打一处来:“一骂你就趴,几岁了还跟个菜花蛇一样,辛苦教你那么多年,你学会了啥?”
夜翎目光发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小滩水渍,抽抽鼻子,梦游般道:“学了……学了妖精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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