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俭一如往常一般的处理着长安上下每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局势虽然较之前还是在肉眼可见的变坏,但是这一刻他却是没有任何的担心,就连他也没想到林寒的出现会给他的心态带来这么大的变化......虽然林寒秘密回京并没有做任何对眼下时局有所帮助的事情,但林俭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心安......胡人的大军在赵王大军的驱赶下依旧按部就班的向着长安城进发,长安城内也多了不少让人很在意的声音,但这些以往都让他很是头疼的事情好似也没有多么让人难处理了,甚至处理起这些事情他反倒快了很多。
“二弟......”就在林俭感慨自己心境平复的时候林倬的声音却在他的耳旁响起了。
“大兄?”
林俭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与此同时自己也已经起身,毕竟林倬现在的情况该懂的都懂,就好似一件不满龟裂的瓷器一般,谁也不知道会在哪一天成为碎片,更不要说磕磕碰碰了。
林倬就站在门口,而在林倬的背后并没有林曦的身影,林俭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多年合作告诉他,这是林倬有事情商量,而且还是只有两人有资格知晓的事情。
“小妹睡下了,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林倬示意林俭不要声张,在他看来林俭有些地方还是欠些火候的,就算是他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也不是林俭这么做就能瞒的过他的。
“大兄的气色看起来却有好转......”林俭一边把林倬请到太师椅上一边装作欣喜的说到,眼前这个人的形象已然和好转没有半点关系了,他也不知道这一番话到底是打算骗眼前这个人还是打算骗他自己了,或者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我们的那位外甥应该回来了吧......”林倬没有理会自己的兄弟,目光从公务上一划而过,眼底流露出了一丝丝的眷恋,原来鞠躬尽瘁也是会上瘾的......“大兄怎么......果然还是瞒不过大兄......”林俭心中咯噔一声,神色阴晴不定,最后只得露出一抹苦笑无奈的说到,好像林倬能猜出来虽然在预料之外,更在情理之中,自己拙劣且蹩脚的演技怎么可能瞒的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耳目......哪怕这个男人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二弟这些日子很忙,当然二弟一直很忙,不过负责京畿防卫的杨毅也很忙,好像宫里的负责东厂的黄公公也很忙,眼下这个时间节点,能让人心浮动的长安城安心干活的,恐怕也只有他了......秘密回京的?”
大宁能被称之为定海神针的除了他也就是林寒了,要知道几日前长安城还处在波诡云谲的境地,这才几天时间,无论宫里还是武将甚至朝堂都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有人不知轻重的乱跳,但事实上主心骨已经稳妥下来了。
“秘密回京的,回来就开始整顿军务,看来哪怕是他也认为冲突在所难免,这般说来大兄应该已经胜了他半子......”林俭点了点头,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要脸,毕竟面对中原的烂摊子能第一时间着手就很不寻常了,一上来就扭转局势,简直就是刁难人......“他想要的冲突和老夫想要的冲突恐怕不是一回事,老夫倒是觉得最后胜的人是他而不是老夫,他是真的打算老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在大宁宰相这个位置上,老夫一日不死,这中原的烂摊子就必须由老夫担着,还真是一个聪明的让人讨厌的家伙......现在知道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不好受了吧......”林倬却是给出了不同的理解,只是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和林俭说的倒不如说是跟林寒说的,语气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被架在火上......”林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林寒身上看到的只有滔天的权势还有让人羡慕的信任,何来被架在火上烤一说......“军权政权还有明面上暗地里的力量被尽数握在手里的滋味可不好受,须知道便是陛下也没有真正掌握住如此害人的力量过,将相和易,君臣和难,无论是将相和还是君臣和都有可能发生,但是万万之民九州万方同心协力尽数归于一人之手的情形也只在上古先贤时出现过了......你觉得烫不烫手?”
林倬慢慢的解释着,与其说是叱咤两朝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更像是一个看着小年轻因为什么事儿上蹿下跳的看戏的老翁。
咕咚......“烫......”林俭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怎么可能不烫手,这样的人物压根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就算是出现恐怕也会被最短的时间给送进神话故事,开什么玩笑,有人做到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不是死路一条就是死路一条。
什么权倾一时,这就是阎罗王的催命符......“西北大都督的位置本就烫手,毕竟掌握着可是三分之一天下区域的军政大权,现如今陛下近乎将整个天下的军政大权托给了林寒,且不说他能不能忍的住,就算是他真的能忍得住,倘若他做的没有陛下好,那么绝对不可能解决眼下的困局,倘若他做的比陛下还好,问题才叫......”林倬虽然没有细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如果把他放在林寒的位置上,他绝对是忍不住的,其他人充其量是离天下的权柄一步之遥,而林寒现在绝对是将天下至高权柄握在手中的状态......这可比美人在侧坐怀不乱更加艰难......虽然林寒现在的举动在他看来更像是无用功,但哪怕如此他都想说一句林寒压根不是人......“这般一来岂不是死局?”
林俭整个人都傻了,就林寒眼下面对的情况作为旁人的他听着都毛骨损然胆战心惊,林寒竟然可以泰然自若?
!“对你我这些平庸寻常之人自然是如此,但是对于林寒来说或许尚有转机,只可惜这个转机和结果老夫是无缘见证了,把权利玩出这般花样的便是老夫也没想到,你以为林寒躲着老夫只是单纯的害怕老夫当场离世么?
他是在避免大宁所有的权利同时出现在自己的手里......”林倬看着到现在依旧没有抓住眼下时局重点的林俭,缓缓开口提醒到,他已经不指望林俭可以成长到什么高度了,他只希望林俭不要在这种要命的节点犯错。
“举重若轻到这般地步,当真不服不行......”林俭愣了片刻,终于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林倬提醒,他压根就看不懂林寒面对的绝境,连林寒所处的环境都看不懂,更不要说林寒的操作了,连林寒的操作都看不懂,拿什么说胜负输赢......说白了就是如果站在林寒对立面的是他的话,恐怕输都不知道怎么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不得不说林寒的存在本身就有些伤自信了。
“断绝麻烦的最好办法就是一点念想都不要给人留,如果真的成功,那么绝对是后世权臣的噩梦......或许这件事后没有人会知道你我的外甥也有做天子的能耐而且比当今天子做的还好吧......”林倬神情复杂的说到,如果不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曾想到林寒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了。
再想想林寒把但凡能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人全都留在了外部,孤身一人回京或许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林寒自己能忍住偌大权利的诱惑不代表其他凡夫俗子能忍住,既然忍不住压根就连诞生这样的想法的机会都不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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