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一起吃饭,还真挺热闹的。
先包了顿饺子吃,吃完就开始分组娱乐。
两位奶奶切磋起了曲艺,景有明和闵静张罗着叫上景书和贺君与来打麻将。
景武往麻将桌前一坐,“嗐,我妹不喜欢打麻将,我来吧。”
结果,被他妈目光盯得,灰溜溜从凳子上滑走,走时还叫上黄大显,“走,我们俩打游戏机去!”
这话闵静听了都头疼,“快三十的人了!还整天打游戏!”也不给我找个媳妇儿回来!这句话被她给生生咽下去了,不想提起任何关于结婚和对象的事,怕刺激到景书。
如此热热闹闹一下午,晚上又吃了顿丰盛的晚餐,电视机老早就开着了,大伙儿都等着春晚开播呢。
景书也没有不开心,她一样地笑,一样的闹,只是,心里总有个疙瘩,像是有什么事还没解决,这疙瘩如果不解了,她也就无法释怀了。
就像当初和文哲,一通武力决斗后,一了百了,江湖不再见。
她跟小二之间,也缺这样一个仪式——不管这个仪式是什么形式。
而且,她不是一个能将恩怨捂过夜的人,今日事今日毕,才畅快!
至于,今儿是什么日子,会不会带给别人不方便,她不想考虑了!她要自己痛快了再说!
于是,她对闵静说,“妈,我出去一下。”
闵静刚要说什么,景有明示意她别管,让女儿出去吧。
景有明了解女儿,有些事,不了结,她心里不舒服。
家里人默契地什么也没说,只有贺君与跟了出去。
景书走得很快,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甚至,不知道身后还跟了个人。
到俞淮樾家楼下,她给俞淮樾打电话时,才发现,有个人跟着她来了,还为了跟上她,跑得有点喘气。
看着贺律师脸色微微发白的样子,她莫名想笑,电话却接通了,那边传来俞淮樾的声音,“小书。”
还是那样温润的声音,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她甚至怀疑,上午的一幕是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她的错觉……
“小二。”她吸了口气,“你能下来一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来找小二,和上次去找文哲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小二的声音,让她觉得,待会儿小二下来,她是打不下手的。
那成,不打也成,就好好谈谈,说清楚,也就结束了。
除夕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在放春晚,节目的声音,站在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俞淮樾就是在这一片热闹欢腾里下来的,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
他很少穿黑色,果然黑色显得他更瘦,也衬得他皮肤更加苍白,脸上那团淤青,十分明显。
他下来,看见贺君与,点点头,径直走到景书面前,叫她,“小书。”
景书不知道说什么,她原该像讨厌文哲一样讨厌这个人的,却讨厌不起来,原该是来了结这件事的,也不知道如何了结了。
倒是俞淮樾笑了,把羽绒服一脱,扔地上,对她说,“来。”
景书愣住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你干嘛啊?快穿上!小心冻!”
俞淮樾单薄的身体站在风里,温柔地看着她,“小书,我对不起你,可是,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小书,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很珍贵,也很特别,是我,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连回忆都变得不值得。那就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让一切在今天截止,来吧,小书,决战一场,从此,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景书听着,心里难受得要命。
她捡起羽绒服,披在俞淮樾身上,将他裹起来的时候,觉得他身体格外单瘦,莫名其妙的,就哭了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觉得很难受。
“对不起,小书。”俞淮樾蓦地也红了眼眶。从来就不哭的小妹妹,摔跤磕得双膝全是血也不流泪的小妹妹,却因为他而哭了……
景书哭着,拼命摇头,“小二,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做不到的,但是……就这样吧,再见。”
什么也没了结的了结,也是了结的一种吧。
他有他的人生要背负,她也有她的路要走,以后怎样,顺其自然吧……
只是,明明那么好的兄长,却也要形同陌路了……
就在景书要转身跑开的时候,俞淮樾的手机响了。
“喂,齐嫂子?什么?”俞淮樾原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好,我现在就去找,您别着急,先报警吧……”
景书的眼泪在听见报警这两个字的时候止住了,问俞淮樾,“发生什么事了?”
俞淮樾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齐哥,就是贺律师上次买画时遇见的那位,留下遗书,带着孩子失踪了。”
俞淮樾说完就上车准备去找人。
景书这好管闲事的性子又开始了,二话不说钻进了俞淮樾的车里,贺君与见状,也只能跟上去。
俞淮樾看着这两人,有点无奈,但也没时间多说,干脆直接开车走了。
其实去哪里找,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他又打电话给于嫂子,请她把遗书发过来,看能不能有点线索。
然而,遗书的内容却很短,也没任何线索,寥寥数语,看得俞淮樾当场泪下,手机掉落。
这么多年,太累,也太辛苦了。
看不见未来,也没有尽头。
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我带孩子走了,就此永别,就此解脱,无论对你,对我,还是对孩子。
再见,好好活下去,好好生活。
太阳明天还会升起。
景书帮他把手机捡起,屏幕停留在遗书照片的页面,一眼瞟过去,就看了个清清楚楚,贺君与亦然。
“太阳明天还会升起。”贺君与念道,有点急促,“孩子画的画,太阳,从密林里泄进来,还有好几幅,都是跟太阳有关的,会不会,是能看见日出的地方?这对父女平时有没有常常去看日出日落的地方?”
俞淮樾双眼含泪,“有……”
他发动车,一脚下去,车身猛然一抖,反而熄火了。
贺君与急得,“你下来,我来开。”
说完,打开车门下车,绕到驾驶室,把俞淮樾拽了出来,自己坐进去,按照俞淮樾说的地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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