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飘着小雨。
葬礼上所有人都穿着黑色衣服,老远望去,似乎已经和天际融合在一起,不像是这里在举行葬礼,倒像是那是一团天上的乌云,正乌泱泱地压过来似的。
欧阳涞身为欧阳牧唯一的儿子,安静地站在灵堂内,手中抱着欧阳牧的遗像,但凡有人前来上香,都会恭恭敬敬地给与回礼。
“约翰逊先生到。”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带着一只金色眼睛依旧难掩眼中锐利光芒的男人从外缓步而入。
他不大熟悉华国的礼节,还是在周围人的引领之下,才勉强完成了上香礼。
欧阳涞回了礼,那约翰逊却没有离开,反而径直走到欧阳涞身边。
他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欧阳涞的肩膀,长叹一声,用十分蹩脚的华语对欧阳涞道:“节哀顺变。”
不等欧阳涞回话,便听到那边宣礼的人再度高声道:“魏氏集团法国分部总裁魏青到。”
魏青穿着一身藏黑色西装,在灵堂的门口,就取掉了墨镜,交给身边的秘书,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走进灵堂之内。
他竟然吩咐一边人,给自己拿来一个蒲团,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对灵位叩拜行礼。
魏青这一举动,将灵堂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错愕地对视两眼,又都别过头,诧异不解地望向魏青。
“魏总,你这是做什么?”
欧阳涞也几步上前,打量了魏青一圈,惊讶地问道。
魏青没有回话,又拜了三次,才抬起眼,看向欧阳涞:“欧阳伯父和我都是从京海出来的。今天,这里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管。可是,我必须要对欧阳伯父行京海的礼。希望欧阳少爷不要见怪。”
欧阳涞惊讶地凝视着魏青。
虽然知道,魏青这么做,一多半或许还只是演给其他人看罢了。
可是,欧阳涞的心中,却对魏青这行为多出了几分感动。
“多谢魏总。”
约翰逊也迎了上来,站在二人身边:“如今,欧阳先生骤然亡故,日后欧阳家就要靠欧阳少爷撑着了。魏总你在法国这么多年,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日后一定要多帮一帮欧阳少爷啊。”
魏青客气地笑了笑:“那是自然。只要欧阳少爷有用得上我魏青的地方,尽管直说便是。”
欧阳涞回以苍白的笑容,只轻轻点了点头。
“少爷。”秘书在欧阳涞身后轻声道:“荀景烨和林夕悦来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欧阳涞的面色骤然一变。
他侧过头,打量了秘书两眼,定下心神,看向魏青和约翰逊:“两位,实在对不住。我去外面忙了。”
“欧阳少爷先忙。”
魏青和约翰逊目睹着欧阳涞离开,两人才相视一笑。
魏青抬手便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
“魏总还真是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啊。”约翰逊若有所思地说道。
魏青冷哼两声,目光依旧凝视着欧阳涞的背影:“这次杜梅失手杀了欧阳牧,那是上天在给我机会。欧阳涞现在看着似乎无法应付欧阳家突如其来的变故,可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一条獒龙。”
闻言,约翰逊也别过头,将目光落在了欧阳涞的身上。
欧阳涞已经快步迎出了灵堂,正面对上了荀景烨和林夕悦。
林夕悦葱白的手搭在荀景烨的胳膊上,在阳光之下,那手夹在两片黑色之中,显得越发嫩白,仿佛散发着刺眼地光芒,直勾勾地扎进了欧阳涞的心中。
见欧阳涞出来,林夕悦和荀景烨对视一眼,两人拉开了些距离。
“欧阳涞。”
荀景烨缓步上前。
他刚要开口,却见欧阳涞已经收回了目光,冷着双目,盯着荀景烨:“你来干什么?”
早就猜到了欧阳涞会是这样的态度。
荀景烨并不着急:“我从小也经常在欧阳家留宿,欧阳伯父对我也算不错。”
“是吗?”欧阳涞冷笑两声:“可是,他却死在你亲生母亲的手里。”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能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许久,荀景烨才侧过身子:“我今天来,是来拜别欧阳伯父的。”
说着,荀景烨径直便往灵堂中走去。
他才走了两步,欧阳涞却后退几步,抬手拦住了荀景烨的去路。
欧阳涞冷眼盯着荀景烨:“我说了,不用你去!”
“欧阳涞,你现在不冷静。等到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们再聊。”
“我很冷静。”欧阳涞厉色盯着荀景烨,一双漆黑的眼中看不到丝毫情绪的波动:“荀景烨,我们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陌生人。我一定会为我父亲讨回一个公道。现在,我不能让杀人凶手的儿子,堂而皇之地进了这灵堂。”
“你……”
荀景烨刚要回话,林夕悦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荀景烨的右手。
荀景烨顺势北国投,望向林夕悦。
林夕悦抿着唇瓣,微微摇头,又用余光睨了睨欧阳涞,轻声道:“荀景烨,我来。”
她凝视着荀景烨的目光那般温柔,像是一把刀子一般,直勾勾地扎入了欧阳涞的心中。
欧阳涞几乎是用自己所有的理智压制,才勉强别过头,不再去看林夕悦。
荀景烨退到一边。
林夕悦缓步上前,望着欧阳涞:“欧阳伯父的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面对林夕悦,欧阳涞却没有了方才的趾高气扬,反而低着头,声音也降低了几分:“你母亲和我父亲的事情,我已经都听说了。”
“欧阳涞。”林夕悦盯着欧阳涞的侧脸:“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中,到底谁对谁错。杜姨对欧阳伯父是失手,可欧阳伯父做过的那些事情却都是真的。”
听到这里,欧阳涞猛地抬起眼,冷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夕悦。
许久,他嗤笑一声:“所以,你今天和他一起来,就是为了来告诉我我父亲做过什么,好让我以此将所有的罪名都怪在我父亲身上,放过杜梅,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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