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结束了工作,照例对他们说了声“节哀”才离开,江帜舟看着墓碑上江女士的照片,苦笑道:“我这两天听这么多人说了这么多遍节哀,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哀不哀了。”
身为人子,他应该是哀的,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站到江女士的墓碑前之后反而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就连一滴泪都没有。
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平静的死者家属,面上不便表现出来,离开之后都在悄悄议论江帜舟是不是不孝。
陈盼短暂离开过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他们的议论,心里很为江帜舟不平却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我给伯母带了花来,希望她能够喜欢。”她不想让江帜舟沉湎在自责中,转移话题道,“刚刚去送林灵的时候,我想到很多人墓前都有花,所以就去订了一束,想让她也收到。”
江帜舟望一眼江女士的照片,垂眸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里面大都有花,只是后来有了我,她就不再喜欢花了。”
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花的,江女士自然也不例外,她是恨上了送花的人才恨屋及乌。
陈盼连忙去把花抱了出来,那是一束用油纸包着的雏菊,由黄白紫三色组成,比寻常的供菊要亮眼得多,花茎上还用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如果不是放在墓园里,就是拿去送人也没关系。
“伯母,希望您看到这束雏菊心情能好一点。”她很认真的试图跟江女士的在天之灵沟通,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夸奖道,“您这张照片拍得特别好,下辈子多笑一笑吧。”
墓碑上的照片是江帜舟从江女士珍藏的相册里挑的,她那时候还是个很爱笑的少女。
陈盼将花放下,又仔细的理了理叶子,然后她站起身来对江帜舟道:“花放得很稳,伯母应该还算喜欢,权当是我为那天的乱子向她道歉吧,如果不是我……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虽然没人指责过她,但她总觉得江女士的发病跟自己脱不开关系,要是没有那则新闻,江女士的状况未必会恶化得这么快。
江帜舟万万没想到陈盼会自责,他连忙握住她的手,上前一步道:“谁说没用?”
“这时候我还能说什么?”陈盼潜意识里觉得逝者已逝,在墓碑前无论说什么,都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可江帜舟维持着与她十指交握的姿势,望着江女士的照片道:“妈,那天实在太匆忙,我没来得及跟你仔细介绍她,现在就正式介绍一下好了,她叫陈盼,是你的儿媳,我们会好好走下去的。”
他这声“妈”叫的自然无比,是在江女士撒手人寰之后,紧随其后的也完成了跟自己的和解,人死如灯灭,有些事还是随风而去比较好,活着的人要往前看。
陈盼面色“唰”一下红了,她深呼吸一口后平复心情,跟着也叫了一声:“婆婆,您不反对的话,我就这么叫了?以后我会和帜舟经常来看您的,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里能过得快乐一点。”
话音落下,他们耳边刮过一阵清风,墓园里的松柏枝繁叶茂,随之发出簌簌声,就好像有人在轻轻的应声。
江帜舟站了许久,深深的鞠躬之后叹息道:“妈,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跟陈盼转身出了墓园,准备踏上回程路,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江女士住处处理她的遗物。
车开到距离公寓所在的小区只剩下两个路口时,江帜舟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这两天累得筋疲力竭,反应都要慢半拍,叹了口气对陈盼道:“帮我接一下吧,我这几天都不想再接电话了。”
“嗯。”陈盼不是第一次帮他接电话,她压低嗓音,用回了冯云阳的声线,“你好,江总经理现在没空……”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恢复了本来声线,“李秘书,什么事?”
“陈小姐,总经理跟你在一起么?”李秘书斟酌着问了句废话。
他也知道在江帜舟丧母这个关口上打电话请示工作不太合适,但事关重大,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方便开个免提么?或者帮我转达一下?你们已经缺席好几个会议,董事们有点坐不住了。”
陈盼立刻开了免提,同时用口型询问江帜舟:“你能行么?”
“没问题。”江帜舟先回答了她,又对李秘书道,“明天是工作日,让各部门的主管把汇报内容准备好,准备开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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