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景走向何管事所住的那座小院,正在茶摊边饮茶的那群镖师,他们的手也悄悄摸到了桌上的兵器。
街边卖玩具的小贩看了眼自己脚边的木箱,在木箱的最下面是他的一对儿铁钩。
哄孩子的妇人按住了藏在襁褓中的软剑。
而那两个在下棋的闲汉,则是偷偷抓了把铁棋子在手中。
至于那三个晒太阳的老人,他们在街上的位置最显眼,而且躺在藤椅上,很难藏下什么武器。
不过赶牛车的那个庄稼汉已经在慢慢的接近他们了。
而作为目标的陆景此刻依旧是一副一无所察的模样,他在何管事的门前站定,正打算伸手敲门,可没想到下一刻,异变突生。
一大队骑士忽然从长街另一头飞驰而来,所过之处一片鸡飞蛋打,路上的行人也都纷纷避散。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那是穆王府的人,京师之中的权贵有不少,但要说最嚣张跋扈的那还得是穆王偃的两个儿子。
这两人都是不学无术之辈,诗书文章一样不行,斗鸡走犬却是样样精通,而且最喜欢结交江湖游侠。
平日里出行都是乌泱泱一片人,遇上对手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全是一拥而上,除非是真正的高手,否则多半双拳难敌四手。
而他们也不以为耻,反倒仗着人多四处争强斗狠,令京中百姓颇为头疼。
此时潜伏在牛行街上的这些武林中人倒是不怕穆王府的人,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和这伙人起冲突事小,耽误了正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原本还在喝茶的那些镖师见状纷纷起身避让,就连那三个躺在藤椅上的老人都忙不地的爬了起来。
那身手的矫健程度一点看不出上了年纪。
唯独赶牛车的那个庄稼汉犯了难,他到底是半路出家,赶车的技术还不熟练,有心想往一边靠,但是牛的反应却没那么快,而且看着一大队人马向这里冲来,也有点受了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庄稼汉子一咬牙,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接着两手迅速抓起那头老牛的前蹄,浑身的肌肉鼓起,居然就这么赶在那些骑士到来前硬生生的将那只吓懵的牛给拽到了一边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为首一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少年人抓起马缰,将胯下的白马停在了他的面前,而他身后跟着的那群骑士见状也纷纷放慢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将街道给堵了起来。
“哟,你这身力气不错啊,应该有练过什么横练功夫吧,种田可惜了,不如跟着我,往后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你的。”那公子哥模样的少年开口道,饶有兴趣的望着庄稼汉子。
那庄稼汉子听到这话心下却是一惊,忙道,“小的不会什么武功,就是从小力气大而已。”
“天生神力,那更好了,我给你找个厉害点的师父,学点外门功夫,打起架来必然是一把好手。”后面另外一个公子哥也开口道。
那庄稼汉子心中叫苦,下意识的想往陆景那边看,可是视线却又被这伙穆王府的人给挡得严严实实。
另一边的陆景没管街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依旧打算伸手去敲何管事家的大门。
然而下一刻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别进去,里面是陷阱!”
陆景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头戴黑纱的女子。
后者之前应该是混在了穆王府那队人马中,随着那些人一起来到了这里,她刚从马上跳下来,冲陆景招了招手,“跟我来。”
说完她就扭头向着不远处的一间笺纸店冲去,但是跑出两步后她又停下了脚步,因为身后的陆景并没有跟上来。
女子跺脚,“走啊,你还傻站着干嘛!”
“去哪里?”陆景问道。
“不管去哪儿先摆脱危险再说。”
“可我没觉得有危险啊。”陆景如实道。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就见头戴黑纱的女子已经又跑了回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嘴里还道,“你不知道,这条街上藏了很多高手,都是等着对付你的,何管事的家里也埋伏的有人,只等你一进去,就再别想出来了。”
“那倒不至于。”陆景摇头。
头戴黑纱的女子急了,“你这人怎么听不进劝,快点,穆王府的人拖不了太久,时间一长那些家伙肯定会起疑。”
说完她也不管陆景答不答应,直接拽着陆景就向笺纸店跑去。
结果只跑了不到两步,就和那个抱小孩的妇人对上了眼,后者站的本来就离那个赶牛车的庄稼汉比较远,所以只是稍微挪了几步,就又能看到陆景这边了。
而一望之下她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后冲着旁边的同伴打了个手势,便迈步匆匆追了过来。
“遭了!”头戴黑纱的女子心下也是一沉,连忙也加快了脚步,同时还不忘扭头对陆景道,“这下你该相信了我吧。”
“我也没怀疑过你的话啊。”陆景其实还是想留下来迎敌的,但是被头戴黑纱的女子死命拽着,也只能先跑起来了。
跟着她一起钻进那家笺纸店,随后又在掌柜惊诧的目光中,从后门窜了出去。
头戴黑纱的女子从旁边拉过了一辆粮车,推翻在地,挡住了笺纸店的后门,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临时起意来救陆景的,显然之前就有了充分的预案。
不过一辆粮车也不大可能挡住一伙武林高手的脚步。
所以头戴黑纱的女子做完这一切后脚下不停,又拉着陆景跑上了不远处的拱桥,路上还撞翻了两筐枣儿,头戴黑纱的女子抛给了卖枣的小贩一两碎银,接着将陆景从桥上推了下去,而她自己也紧随其后,一跃而下,落在了一只乌篷船里。
老船夫之前估计已经得到过交待,见状二话不说,就摇起了橹来,架着乌篷船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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