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千霆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完全不讲师徒情面,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唐恒呆若木鸡,作声不得。
他嘴唇动了动,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师傅,别生师兄的气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见气氛有些沉闷,纪薇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雷千霆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日子郁积在心头的憋屈全部吐尽,目光扫过唐恒和纪薇的脸庞,神情异常复杂。
“若非林重阁下当头棒喝,我还不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总埋怨命运不公,却忘记了练武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举。”
雷千霆挺直腰杆,久违的斗志重新回到身上,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回去后,我要闭关突破,武馆就交给你们了。”
唐恒和纪薇对视一眼,又惊又喜,齐声道:“是,师傅。”
京城国术馆,第九层。
属于天龙派的房间内,萧狮潼和王穆对面而坐,正在下棋。
这个房间非常大,面积足有上百平米,然而除了沙发桌椅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显得简洁而空旷。
两人下的是象棋,分楚河汉界,列阵厮杀。
作为两个臭棋篓子,他们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你吃我一个兵,我吃你一个炮,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将军。”
约莫五分钟后,萧狮潼把兵往前一推,宣布胜负。
“终究还是师傅棋高一着啊。”
王穆盯着棋盘思考了十几秒钟,无奈地摇摇头,弃子认输:“不下了。”
“因为你心浮气躁,所以才输得这么快。”
萧狮潼面色平和,从棋盘上捡起一枚棋子,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身为大将,更应该以静制动,纵观全局,在关键时刻才雷霆出手,给敌人致命一击,你还差得远呢。”
“我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急躁,可是,最近的气氛太诡异了,难道师傅你没有发现吗?”
王穆摊了摊手:“明明杜怀真阁下退位在即,其余十大隐世门派却没有任何动静,包括对盟主之位志在必得的真武门,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哼,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说明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必定石破天惊。”
萧狮潼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五指徐徐收拢,掌心那枚由雨花石刻成的棋子悄无声息化作齑粉:“另外,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都在等。”
听完萧狮潼的话,王穆不由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杜怀真已经宣布退位,新盟主如何产生,将是接下来的重头戏,现在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萧狮潼斜睨了王穆一眼,不紧不慢道:“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狙击林重,只要你能够击败他,那么便可以取而代之,记住,年轻一代最强者的称号,虽是虚名,但至关重要。”
王穆缓缓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萧狮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真的明白?”
“新时代,需要新的传奇。”
王穆握紧拳头,神情坚毅,斩钉截铁道:“林重是挡在我前面的一座大山,我必须跨过他,才能继续前进。”
“你心里有数就好。”
萧狮潼摊开手掌,灰白色的粉末顺着指缝簌簌飘落:“人们已经习惯了杜怀真天下无敌的形象,要想取代他,唯有成为当代最强,到时候若能携大胜余威,登高一呼,入主武盟并非难事。”
“当代最强吗?”
王穆低声重复了一遍,体表气机翻腾不休,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涛,同时眼底精光乍现:“舍我其谁!”
京城郊外,真武门总部。
一大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物绵延起伏,错落有致,整体以黑色和青色为主,在阳光照耀下,看起来庄严而肃穆,与远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主城区相映成趣。
在这些建筑物中,有一幢高达三层的木质阁楼,比周围的其他建筑物更加醒目。
因为它并不是黑青两色,而是明艳的红色,远远看去,就像一朵燃烧的火焰。
阁楼顶端,一名身穿靛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凭栏而立,他身高七尺有余,外表平凡,却气度恢弘,双目开阖之间,隐约有玄异的光芒流转。
“嗒!嗒!嗒!嗒!”
细微的脚步声忽然响起,长发齐腰、相貌俊美的许景登上阁楼。
以许景的实力,行走之际,完全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之所以这样做,显然是为了表达对中年男子的尊重。
中年男子仍旧双手负后,向着遥远的天际眺望,似乎没察觉到许景的走近。
许景在离中年男子三米外停下脚步,主动开口问道:“门主,听说您想见我?”
“嘘。”
中年男子背对许景,将一根食指放在嘴唇前方,随即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不要说话,听。”
“”
许景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对中年男子故弄玄虚的举动有些无语,但还是放开感知,侧耳倾听。
风声、水声、叶落声、鸟鸣声,还有远处弟子们的交谈声,各种各样的声音,纷纷钻入许景的耳朵。
除此以外,他什么都没听见。
但是,作为一位身居高位的丹劲大宗师,许景从不缺少耐心,他相信中年男子很快就会解开谜底。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两三分钟,中年男子慢吞吞地道:“你听到了吗?”
许景如实相告:“没有。”
“那么说明你的心还不够清静。”
中年男子不咸不淡地评论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天地,又或者将天地纳入怀里。
换作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中年男子是神经病,但许景早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敢问门主听到了什么?”
“时代的车轮滚滚转动,越来越近,一切腐朽之物,都将粉身碎骨。”
中年男子的语气云淡风轻,带着某种不详意味:“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这一次,许景听明白了。
“凡是过往,皆为虚妄。”他沉默良久,如此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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