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西南六百公里处,南河镇。
远离主街的一条胡同深处,坐落着一户人家。
围墙低矮破旧,大门油漆斑驳。
从两扇门的缝隙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房子保持着上世纪末的风格,红装墙面被风蚀的很厉害。
破旧的木窗,玻璃上带着污渍。
站在铁门前方,张明风深吸一口气,尽量掩饰胸中的愤怒。
“这就是杜子滕的家,他现在改名换姓,叫周泰宁。”
张明风压低嗓音,说:“七十年前,他是朱富义的贴身随从。”
“我记得清清楚楚,朱富义将我们定义为叛军之时,是杜子滕带头,第一个举起屠刀。”
“此人招式阴险狠毒,我的好几名袍泽,都是死于他的刀下。”
语气之中,带着恨意。
叶擎天皱了皱眉,问:“既然你早就查到了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动他?”
张明风回答说:“避免打草惊蛇。”
“毕竟,以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查清真相,更没有机会手刃仇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杜子滕就住在这里,自以为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我越是什么都不做,他越是放心。”
“等我有了报仇的能力,随时过来找他!”
叶擎天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不愧是当年风帅,考虑问题十分全面。”
张明风摆摆手,道:“这算什么啊。”
不是他谦虚,论军事素养和领导能力,当年的他绝不在今天的叶擎天之下。
甚至有些方面,比叶擎天还要突出。
可惜了这么一位天纵奇才!
明明可以率领烽狼军团,成就世界第一军事强国,却被人陷害至此。
整整七十年,隐姓埋名,毫无作为!
这是整个龙国的痛!
民族的痛!
烽狼军团的覆灭,让正处在上升状态的龙国,情况急转直下。
强敌环伺,战火不断。
军方无能,连吃败仗,丧权辱国。
国家满目疮痍,百姓被战火涂炭。
以至于龙国民众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把这些损失弥补起来。
叶擎天在心里,极度愤恨。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明当年的真相,为死去的四十万先辈袍泽,讨还一个公道。
不管这件事牵扯到谁,哪怕他位高权重,本王也要与之斗到底。
“那就进去看看吧。”何滨海抬手就要推门。
今天,跟随叶擎天一起来的,是天策侍卫三队。
早在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叶擎天和张明风出发之时,整座南河镇,已经处在天策侍卫的监控之下。
镇子里大都是普通人,就算有一些武者存在,也因为等级低,根本无法察觉天策侍卫的存在。
小镇表面上,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我来!”
张明风拒绝何滨海的好意,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向铁门。
咔!
门锁被直接破坏,门分左右打开。
一名妇人,正在晾晒被褥。
她看到门开了,先是露出吃惊神色,说:“没锁门吗,刚才卖菜回来,明明记得上锁了啊。”
关门上锁,是家里维持多年的习惯。
有几次她因为疏忽,没能及时锁门,被丈夫周宁康骂的很厉害。
自此之后,妇人就牢记在心。
张明风率先走进院中,然后是叶擎天。
何滨海守在门口。
“你们找谁?”妇人见是一老一少,而且是陌生面孔,便对着张明风发问。
“找杜子滕。”张明风说。
妇人立刻摇头:“拿你们找错了,我们家姓周。”
张明风冷笑着说:“错不了,让你家男人杜子滕出来。”
“什么杜子滕,你真的搞错了。”
妇人瞪着眼睛,说:“再说一遍,我们姓周,当家的叫周宁康。”
“你们赶紧离开,我们当家的脾气不好,不欢迎陌生人。”
张明风再次冷笑:“他脾气不好,我的脾气更不好。”
“既然不欢迎陌生人,就请你当家的亲自出来,赶我们走。”
“可他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是害怕了吧!”
妇人心里有些没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不管你们想要干嘛,我警告你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满脸吊儿郎当,从外面走进来。
“妈,怎么了,胡同里就听到你在大喊大叫。”年轻人进门之前,用不善的目光扫向何滨海。
这家伙,一副混混儿的做派。
“儿子,你回来的正好!”
夫人大声说:“有人闯进咱们家,说一些奇怪的话,显然是来找茬的。”
张明风懒得跟她继续纠缠,对着西侧的窗户说:“杜子滕,你一个大男人,躲在屋子里,让女人和孩子当挡箭牌,不觉得丢脸吗?”
屋子里,一名老者表情紧张,满脸汗水。
他就是杜子滕。
刚才大门发出响声之时,他本来是要起身出来查看的。
但听到院中有人提到“杜子滕”这个名字,心道不妙。
透过玻璃窗,看到张明风那张带着血海深仇表情的脸,直接吓的两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是他?
他不是应该死在七十年前的西境密林了吗?
难道是恶鬼还魂!
杜子滕这个名字,已经有将近七十年,没人叫过了。
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杜子滕打开房门,第一句话是对着儿子喊的:“小福,快跑!”
“啊?”
儿子周永福一愣,什么情况。
“快跑,跑的越远越好,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杜子滕双目赤红,大声吼叫。
周永福直接懵圈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过父亲这样。
张明风冷冷一笑,说:“杜詹事,一别七十栽,没想到今天见面,你竟然能一眼认出我来,真是难得呢。”
七十年,足以让一个人的相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哪怕是寿命超长的武者,也逃不过变老这个自然现象。
更何况,张明风在荒野山村生活了七十年,早已不复当年的副元帅气质,跟普通的老农没什么区别。
但,杜子滕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仇人上门,来者不善。
当然要让儿子赶紧逃命!
至于老伴儿,杜子滕来不及管,也管不了。
只要儿子逃出生天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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