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类似思维阶段的大脑皮层高频波动……古怪。但脑部神经网络异常蜷曲结构和其他地方的狗相比，差距似乎又不算太大……”
“唔，我果然不太适合学生物……”
审视着这些仓皇逃离的犬类，最终摇摇头，散去杂念，谷胤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这一团东西上来。
其余的都是小事，这些流浪狗稍微生出了点浅薄的智力，这一点或许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一种破天荒的大发现，这或许甚至意味着某些与人类“竞争”的可能，但说到底，那至多也只是长远上的事情。单单短期来看，并没什么过多意义。
反倒是土坑里这一大坨古怪玩意儿……
伸手按了按，隐约的温热，褶皱粗糙，带着丝丝弹性，宛若在触碰一件活物。
不，应该说，它本就是“活的”。
在谷胤的感知里，这古怪东西周围那种隐约起伏，几分内敛的动态生物场，就如同黑暗中的烛火一般显眼。
比较有趣的是，这种具备一定内敛形态性质，甚至那层代表着生物信号的稀薄光晕，对应主要扩散区如同一层轻纱般相对稳定笼罩在表皮附近，并未脱离自身体表太远的动态场，谷胤通常只在缓生植物身上见到过……可偏偏比起那些静态植物，眼前这玩意儿的外放电磁信号又似乎显得太过活跃了一些！
很明显，依照当前的情况来看，他面前的这个东西，多半就是造成这些狗身上古怪现象的主要原因。
或者说，是它在一定程度上催化了这些流浪犬的转变。
所以，这到底什么东西呢……
记忆中少有什么能够对的上的信息，也没有拖延于它法的意思，取出包里的那本黑色笔册，谷胤径直写下自己的问题，获得了答案。
——该事物为“原生太岁/受到残缺信息传播影响，半转化阶段未成熟本土异化菌毯”。
闭眼在手机上随机触屏敲击，最后呈现而出，便是这样一份“回答”。
这让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太岁”一词很好理解，多半指的民间通俗“肉灵芝”之说，通常是对于多类真菌细菌等物聚合体的统称，有“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皆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之说，连着眼前这东西的模样，仔细计较下来倒也符合几分。
但更后面这个称呼……“菌毯”这个词，不知为何让他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连着眉心隐隐一跳。
这种感觉，尤其当人在网络上简单一搜，便轻易找到了对应词汇的来历后，就更加地显著了起来。
——菌毯。出自包括但不限于“星际○霸系列·泽格虫族”、“战○系列·泰伦虫族”等设定，相关类似设定有差异而具备部分均同性，大体上来说，是一种具备大规模生产回收，汲取营养，改造环境等特性的虫族基础生体组织。
但这介绍本身并非重点，而是其中对应的有关内容，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某个关键词。
——【虫族】
一点荡漾的紫色在那对眼中泛起，旋即隐没。
空气中尘埃不安地震动着，黑暗里，任由细碎电流如同深紫毫光沿着指间淌动，他只是低下头去，鞋底下踩着这片看似毫无异样的坚实土地。
早在进屋之前，客人就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阴影”，伴着某种熟悉的味道，那是在土层深处延伸开来的大片“根须”。
眼前这土坑中的“太岁”，实际暴露出来的部分看似不过区区一两人大小，但它底部连接埋藏在土壤中的部分……延展开来目测面积足足有数十上百平米，较深处已经达到了地下十来米的范围，几乎占据了周围院子连着外面大块空地的整片范围！
或者说，地下部分才是它的“主体”。
在这地表间显露出来的，不过是它一个小小的“苗头”！
这可真是。
有人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并指成刀，指端沿着眼前的太岁竖向直直划下一道，而后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像是轻轻攫住了空气中某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面前的这块“东西”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宛如一条庞大体型的怪异巨虫，它忽得蠕动了起来！
就像蠕虫在腐殖质中扭曲钻动的模样，又有些类似于落入热锅中的冻油块开始了滚动融化的过程，干脆利落的“一刀”，伴着那种如层叠褶皱般纹路的厚皮被无声无息间平滑分割开来，它的表层随之出现了近乎胸口呼吸时的起伏，又好像陷入垂死的环节虫仍在抽搐……
下一刻，大量液体从这道巨剖面式的伤痕间喷涌而出！
红的，乌紫的，乳白的，黑的，青的……五颜六色的汁液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空气里的味道更加古怪了。
……
已然临时压制了自己的部分嗅觉感官的效果，谷胤倒是未曾表现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指头缓缓合拢。
一个简单的动作。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些看似单纯的动作本身其实并无多少作用，真的想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仅仅是思绪转动间的事情，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反馈。
这种微小的肢体动作，只是作为一种单纯的自我暗示，用于明确具体举动……乃至一种自我限制。
当一个人拥有了动念就能掀动电流，爆破空气，撕裂金属乃至肉体的能力时，他所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明确“想法”与“行动”之间的区别。
当你觉得街边某家小吃店的门牌颜色有些触动神经，刹那间下意识地生出一个念头，“我有些想要拆掉这块门牌”；当你看见迎面走来一个面部具有畸形的男子，那张令人几分不适的面孔令你催生出一个短暂的冲动，“让他消失，就不会有这样的反感了”……这些都是颇为常见而可以理解的情况。
因为人心，本就是这样浮动多变的东西，三分理性，三分感性，外带九十四分的混混沌沌。
——但问题在于，假如你的主观念头是可以具备“行动力”的呢？那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如伸手，弹指这样微小的肢体动作，实则是一个谷胤出自理性对于自身行为引导暗示，进行“二次确认”执行当前想法的过程，以确保自身具备明确举动意向，而非单纯一点无脑冲动之下的愚昧混乱之举。
例如，就在他产生了牵动气流去切割眼前这件事物的行事倾向时，他得尽量避免“想到就做”这样的行为，而是在借助执行“打个响指”、“搓一搓手”这样的额外附加举动过程中，短暂的进行二度自我判定后，确认了这确实是自身的决定，而非一闪即逝的无脑冲动，然后才实在的“执行”自己的想法。
这便是他在初步意识到了自身情况后得到结论，并不得不加以运用的结果——当思想也逐渐具备了力量后，作为堪称生性混乱的人类，想要克制着不去自毁、以及毁灭他人，实在是个显得分外艰难的选择。
“或许应该庆幸一下？还好这家伙没有长成自毁乃至反社倾向什么的……”
抱头躺在一块草皮里，静静凝视着夜空中的繁星，当时的谷胤如是自我叹息了两句。
不无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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