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重急忙答应了一声,垂首告退,“奴才这就去传旨。”
“慢着,”朱影忽然站起身来,朝李研行了一礼,“张御医只是一时口误,看在他曾经给我医治的份上,皇兄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她并不是圣母心泛滥想要救张洪远,而是张洪远医术高明,如今有杨妙音和明空这两个妖孽在,大明宫中有张洪远坐镇总要安心一些。
千重看看朱影,又看看圣上,不知道怎么办好。君无戏言,圣上可从来没有收回成命的时候。
“罢了,就饶他这一回。”李研好像喝醉了,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朝千重随意挥了挥。
“是。”千重心里嘀咕着,便退到了一旁。
哎哟喂,圣上还真是偏心,郡主说什么是什么。
“圣上,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楚家是长安名门,楚少卿又是一脉单传……”杨妙音一边说着,一边朝楚莫抛了个媚眼,“如今少卿大人年岁也大了,您不妨……替他想想办法?”
来年开春,楚莫就三十岁了,考虑到大唐人口的平均寿命,他这样已经算是个大龄青年,不,大龄中年了。
“嗯,问离啊,”李研歪着脑袋想了想,朝楚莫笑道,“吐蕃会盟一事,朕还没有好好赏你,那西域进贡的几个美姬……”
朱影侧目看了一眼上座的男子,后者朝她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李研真是一闲下来就给人挖坑,前段时日他身体不好消停了一会儿,如今身体好了,又打了胜仗,四海安定,他便又想找点其他的事。
“圣上,唐蕃会盟一事都是前线将士的功劳,即便是和谈,也多是裴相的功劳,您要赏赐也应该先赏裴相。”楚莫连忙拱手推脱,将火力引到了裴相身上。
“裴相……他都已经有两子一女了,倒是你……朕看着,为你着急。”李研狡猾地瞥了一眼朱影,后者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若是碍于郡主的面子则大可不必,朕看阿影也不是小气之人……”
朱影刚想推辞,就看见对面的太子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头。
这种情形,圣上已经拿定了主意要给楚莫挖坑,避过了这回还有下回,朱影便垂下眼去默许了。
李研当即从紫宸殿那几个伴舞的舞姬中选了两个姿色出众的,赏给楚莫。
一场赏梅子酒的宴会结束,楚家就多了两个西域美姬。
亥时三刻,下人们大多已经睡下了。
闲桂居中硝烟弥漫。
“让她们俩去偏远的客院呆着就是了,也省得你看见烦心。”楚莫换了身白色的睡袍,坐在胡椅上,有些内疚地看向对面的女子。
“偏远的客院,你是想学你祖父,将人藏在香积院中金屋藏娇?”朱影换下了衫裙,身穿雪白的中衣,只披了一件半透的天蚕丝黛色披风,蜷缩着躺在睡榻上。
“你……又冤枉人!刚才在紫宸殿中你自己不发一言,现在又怪我。”楚莫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她如今才终于理解了皇后娘娘,明白子嗣对于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青春年华终会失去,美好的爱情也是镜花水月,只有子嗣和地位才是陪伴女人一生的东西。
“你又多想了,那……你想怎么样?那两个美姬随你处置……总行了吧!”楚莫委屈地往睡榻上一躺,面朝墙壁合上眼,不理这些俗事了。
“随我处置?”朱影歪在他身上,抓住他的手挠着他手心,“那……我把人拨到外院和洗衣房去,你不能生气。”
她才不要白白养着两个女人,既然要呆在楚家,就得给她干活才行。
“嗯,随你。”楚莫翻了个身,不甘地盯着她问道,“你不是神医吗?怎么就……治不好自己的病?”
“这事儿还说不好是谁的问题。”朱影不悦地“嗤”了一声,嘟着嘴道,“说不准是你的问题。”
古代也没有个显微镜啊,B超,化验室啊什么的,光靠把脉她反正是看不出是谁的问题。
“哦?那如果……我和别人生了,就能肯定不是我的问题了吧?”楚莫调侃地看向她。
“你!”朱影气得咬了咬唇,“你去和别人生吧!”
说完就用被子蒙上头,发出呜呜几声,让人一听心就软下来。
方才在紫宸殿中打起百倍精神应付李研,楚莫今天本来十分疲惫,可一看到她这受伤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对她好,手就不自觉地向被中滑去,“我逗你的啊,怎么连这都听不出来?”
“呜呜……”
“和你生行了吧?”他钻进被窝,又讨好地在她耳边说了句。
灯台上红烛摇曳,到清晨烧成了一堆堆木桩似的蜡油。
天蒙蒙亮,草上结了霜花。
寝房外两个等候的美姬早就等得花儿都谢了,天寒地冻地等了一晚上,感觉腿都挪不开。
“你们俩,怎么还杵在这儿?”飞絮刚起身,走过来看见她们俩,便好奇地问道,“到旁边的耳房中去休息啊!”
“在……在等郡主安排……”两个舞姬的牙都快冻掉了,结结巴巴的,“侍……侍寝……”
飞絮一看这俩丫头估计是刚从宫里来,也是实在人,就点拨了她们一句道,“侍什么寝?没看到少卿大人忙得都没空理你们吗?”
两个美姬本来是怕郡主和少卿大人出来找不到自己,所以才堵在房门口守着。可一想起昨夜寝房内的动静,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人家根本没空理自己。
“那……那怎么办?飞絮姐姐。”两个美姬委屈地看着飞絮。
“到旁边的耳房里去喝口热茶吧。”飞絮招呼道。
两个舞姬面上尴尬,再加上实在是冷,互看了一眼,就跟着飞絮去了旁边的耳房中。
寝房内,帷幔低垂。
男子侧着身子看着怀中的少女,恶作剧地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朱影用手挡了一下,又接着睡。
“大人!大人!”屋外忽传来驹九拍门的声音,“出大事了!”
白衣男子心烦地一掀帷幔,“什么大事?”
他本来还想今天告假,在家里休息一天的,结果一大早就被吵起来。
“有人行刺圣上!”驹九大声回答道,“大人您快起来!”
睡榻上的两人猛然警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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