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意静静听着,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
她现在的处境,若是成了候府的下堂妻,先不说温府肯不肯认她这个女儿,便是回去了也是受人冷眼。
可若离开候府,她又该如何生存?
经历过生死,她太明白活着有多么美好。
那么多的美景美食,漂亮首饰等着她。
她想活下去,且活的体面。
她手紧紧握着玉镯,似下了极大的决心。
深吸一口气,她轻声道“周妈妈,东西就放在桌上吧。”
烛火摇晃,映照着她面若桃花,杏眸盈盈,殷红的泪痣恰到好处的点缀在眼尾,尽显娇.媚动人。
孙氏眼眸带笑,声音也软了几分,“别怨我说话难听,母亲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是个可怜孩子,只要你好好伺候衡儿。母亲会待你如亲生女儿般的。”
落意乖巧的点点头,孙氏心情极好,拍着她的手道“今儿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后日便是你的回门日,明日母亲就叫人仔细准备着,你若缺什么只管跟母亲说。”
“好了,衡哥儿这会儿还在书房呢,我去瞧瞧他。”
落意起身行礼,缓声道“母亲慢走。”
目送着孙氏带着周妈妈离开,落意将视线停留在软榻矮几的小盒子上。
心跳如擂,如临大敌。
她忙转眸去看宝石头面,顿时觉得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她暗想,那就为了守寡后的好日子拼一把吧!
南云衡进屋时,正瞧见他的新婚夫人望着一个小盒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想到方才母亲同自己说的话,不难猜到盒子里是什么。
南云衡眸色带了些许无奈,可看着落意的样子,他的心情似乎一下好了很多。
他上前一步,明知故问,“你在做什么?”
落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将盒子抱在怀里,支吾道,“没,没什么……”
可她面上还带着红晕,南云衡轻笑着俯下身去看她。
伸手,微凉的指端轻覆在她脸颊,温声问:“夫人可是着了风寒?脸这样的红。”
落意慌乱避开他的视线,怀里抱着的盒子像一颗定时炸弹,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困不困?要不你先去歇着吧!”
南云衡看着她唇瓣一张一合,半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将视线移向她怀中,煞有其事的问,“可是母亲给了你什么贵重物件,也给我瞧瞧?”
落意见他凑的更近,睁大双眸,像受惊的兔子般,想要将人推开。
可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软榻上,她无处可躲。
“夫人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落意忙腾出一只手,朝自己脸颊摸出,却忘了手里还有东西。
就在这空当,她忽觉怀里一空——
盒子被南云衡拿走了!
落意面色如云霞,双眸都泛起了水雾,眼尾的那颗小痣殷红至极,十足的勾人心魂。
南云衡起身,一面带着浅笑观察着她,作势要打开盒子。
他拿着盒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满含笑意,黑眸若深潭,里面清晰倒影着她的身影。
落意朝他扑过去,欲将盒子抢回来。
南云衡将盒子高举,若无其事的看着落意因为用力过猛,脚下一个不稳便扑进自己怀里。
他眼底的笑意愈深,偏还一本正经的问,“夫人这是做什么?”
跟他相比,她的身量实在娇小。
南云衡垂眸看着才堪堪到他胸前的小姑娘。
她拽着他的衣衫,费力垫脚,高昂着头,视线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盒子。
看得出她有多想抢回盒子。
她仰着头,红着眼眶,纤细白皙的颈子上血管清晰可见,柔软的仿佛一掐就断。
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鼻间。
南云衡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落意眸中泛着水雾,双唇微启,软声细语道“还给我。”
下一秒,就有大颗的泪珠自杏眸滑落。
一滴一滴,似砸在人心尖上。
南云衡眸色黯沉,将高举的盒子放下,捧在她面前,温声哄道,“别哭,给你就是了。”
落意接过盒子,顿时止住了哭。
若不是睫毛湿漉漉的仍挂着泪珠,南云衡都要怀疑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了。
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切换自如。
看着落意宝贝般的将盒子抱怀里,南云衡眸中浮上笑意,“好了,我不看就是。”
落意却是不信他,后退几步避开,转身朝落地屏后跑去。
南云衡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出声。
他的夫人还真是好玩。
回到隔间,落意将手中的盒子藏在牙床下,反复观察了良久,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夜深,烛火跳动。
香炉内的香燃尽,余香袅袅。
南云衡已经在了临窗的软榻上躺下了。
他阖着眸,长而卷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他的五官生的极好,俊秀温润似水墨画。
可他偏生了一双桃花眼,浅笑间那种高冷如谪仙的疏离感荡然无存,只让人一不小心便沉沦在他的双眸中。
落意静静看着,忽觉自己也不亏。
只可惜,他活不过二十岁,不知道哪天就醒不来了,她就要当寡妇了。
想起大夫人孙氏承诺的,落意犯了愁,怎么才能跳过圆房这一环节,直接有个孩子呢?
也不知他之前有没有外室或者私生子?
落意看着榻上似睡着的人,陷入沉思,放眼临京,与南云衡年纪相仿的公子哥便是没有娶妻,通房丫鬟也是有的。
若有放荡不羁的,府中娇妾也有了。
偏这位世子爷,一清二白。
身边别说通房丫鬟了,贴身侍候的都是小厮。
一个不好的想法充斥在落意脑海,她视线紧紧落在南云衡身上,心中大惊。
他该不会是……
若是这样,那她想要继承遗产的愿望不就彻底落空了?
那可是临京首富独女给自己承诺的啊!
四舍五入,落意感觉自己损失了亿万银子。
痛心疾首,落意一手紧紧攥着衣襟,一面将南云衡从头打量到脚,多好的一个人……
真是天妒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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