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接连来了几日,见了孙氏却是闭口不提,只专心侍候老太太。
孙氏耐着性子等着。
她知道乔氏约莫是在等放榜。
落意很是佩服赵姨娘,在乔氏的掌控下仍安然无恙,甚至会反抗,或试图不被乔氏拿捏。
再比如此次的事,若换了旁人,必然着急忙慌的来求孙氏护她们母子二人,她却稳如泰山的等候最好的时机。
沉得住气,方能成大事。
锦棠阁。
老太太倚靠在锦被上,额间带着墨绿色的抹额,病态尽显,几日间仿佛又苍老了不少。
赵姨娘守在一旁,喂老太太喝下药后,轻声退出。
转过落地屏,就见桌旁坐着的落意,二人视线交汇,她眸色微暗,脚步顿住,视线不经意移到其尚平坦的小腹上。
察觉到赵姨娘的目光,落意手自然而然的抚上小腹,面上挂着一抹浅笑。
“姨娘辛苦了。”
赵姨娘微怔,随即缓声道:“侍候老夫人是妾该做的,算不得什么。”
落意起身,赵姨娘以为她是要进去看老太太,忙道:“老太太刚喝了药睡下了。”
落意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带着丫鬟婆子前脚刚出屋门,后脚赵姨娘就跟了上来。
“姨娘有事?”
落意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赵姨娘,见她握着帕子的手紧紧绞着,指节处都泛了红,心下了然。
“姨娘有事但说无妨。”
赵姨娘抬眸看着她,心中诧异。
面前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双入水般清澈的双眸仿佛能洞悉人心。
在她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此时的角门上只有当值的小厮,赵姨娘上前一步,低声道:“这里不便说事,世子妃可否随妾来?”
灵雁顿时警惕的看着赵姨娘,自从上次落意落水后,她对三房的人戒备很深。
现在又有个赵姨娘,神秘兮兮的不知要做什么,灵雁紧张起来,扶着自家主子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落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这一幕赵姨娘都看在眼里,她轻笑一声,“世子妃待丫鬟果真是好。”
“前面就是宴梨院了,姨娘若无事,不如去我那坐坐,喝盏茶?”落意眸色清亮,看着赵姨娘。
赵姨娘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二人一道回了宴梨院,前脚刚进正屋,后脚便有乔氏的人在窗下偷听。
被灵雁带人抓了个正着。
两个婆子将人按住,带到了正屋,那小丫鬟浑身抖个不停,显然是吓坏了。
“这丫头瞧着倒面熟。”赵姨娘用帕子压了压唇角,看了眼一旁慢条斯理喝茶的落意,“好端端,怎么偷听起主子说话了,这还了得!”
落意将茶搁下,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抬眸看向被逼着跪地的小丫鬟。
“说吧,谁指使你的。”
小丫鬟瑟瑟发抖,摇头不语。
“你若说了,仍能继续在侯府当差。”落意的声音一贯的娇软,即便故作凶狠,听着却似一团棉花不轻不重的撞在胸口上。
赵姨娘轻笑,“世子妃这般性子柔和可是问不出什么的,这些下人刁钻的很,摸准了你的性子,都敢欺到主子头上来。”
落意笑的柔和,“这话不假,只是我如今刚怀了孕,见不得那些血腥的……”
赵姨娘一怔,忘了还有这样一层在,忙陪笑道:“妾考虑不周……”
落意看向灵雁,“既然问不出什么,将她带下去,交给擎月处置吧。”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记得她似乎是家生子?”
灵雁回是,落意点头,“那就回禀了大夫人,连她的家人一起打发了吧。”
小丫鬟顿时哭起来,“求世子妃饶了奴婢,饶了奴婢的家人吧!”
落意面上仍挂着浅浅的笑意,缓声道:“你这话倒怪,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如何饶你?”
“你忠心耿耿,也不知指使你那人是否会念着你的忠心……”落意一手捧着茶杯,轻轻拨弄着茶盖。
漫不经心问道:“你之前是在三夫人跟前侍候的?”
小丫鬟一听便愣住了,随即叩头不止,“求求世子妃饶了奴婢吧。”
落意示意灵雁将人带下去,丫鬟的哭闹声不断,听的人一阵心烦意乱。
“这事儿……”赵姨娘叹了口气,语气带了几分急促,“她难道想一手遮天不成!”
手都伸到大房院里了,她还真是胆子大。
落意喝茶不语。
她早就想解决乔氏放在她身边的耳目,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正好借着赵姨娘在场,将人赶出去。
免得日后乔氏在老太太跟前提及,反倒污蔑是她的不是。
落意喝罢茶,又唤道:“灵芝!”
半响都不见人,反倒是灵雁急得直冒汗,扯谎道:“灵芝……去,去晾晒花瓣了。”
她方才问过当值的婆子,灵芝顶着主子的名义出府去了,走了足有半个时辰。
灵雁一贯不会撒谎,如今就连赵姨娘都听出了她话中的破绽。
今儿天阴,去哪晒花瓣?
落意朝赵姨娘轻浅一笑,“灵芝灵雁是我从温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倒是忠心可靠。”
赵姨娘欲言又止,灵雁阖门退下后,这才缓声开口:“这忠心与否,不能只看表面……”
都知道她自幼是在府外长大的,也就待嫁时回府住了几天,温夫人尚待她如此,丫鬟又能忠心到哪儿去?
赵姨娘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她有求于人,便好心出言提醒,想着日后落意能记起她的好。
“多谢姨娘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落意听罢赵姨娘这番话,这才将话头引到了三房上。
“姨娘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赵姨娘抬眸看着落意,呼吸微滞,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我与安哥儿……终究是三房的人,逃不过她的拿捏。”
落意用茶盖拨弄着浮沉的茶叶,缓声道:“话虽这样说,可是否被她拿捏,全在姨娘您。”
听了这番话,赵姨娘心中安定下来,落意所言与她所想一致。
却不知孙氏是否也这般想。
“母亲为人随和,一贯不喜争抢,三夫人却是不同的……”
落意悠悠叹了口气,“姨娘若再不替自己做打算,恐怕以后的日子,更是不好过……”
赵姨娘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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