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又走了几步,宣祈问。
“你我夫妇一体,共同进退,没什么好怕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这次未能如愿,再死一次也不亏。“对了,我想让晗哥儿和衍哥儿到城外碧落庄去住几日。”
宣祈知道苏瑜想保护两个孩子,碧落庄是苏瑜嫁与他之前置办的产业,知道的人也不多,且庄子里的人据说都是从老家带来的,信得过,两个孩了过去后,他再派人暗中保护,当能万无一失。
“什么时候去?”
相信她的意思宣祈是懂的,苏瑜说,“就这两日吧。”
可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城,就算蝶依她们不说她也知道,近日王府外的氛围莫名很压抑,这比当初宣祈失踪时各方盯着摄政王府的感觉要严重得多。宣祈暗中在谋划的具体内容她不清楚,但她清楚宫里的某些人不可能半丝都没有查觉。
宣祈紧了紧苏瑜的手,似想传递着某种力量。
苏瑜抬头,透过稀薄的云层,仿佛看到一颗闪亮的星。
悄然将两个孩子送出城那日,何氏急匆匆回到芙蓉巷,一进门就直奔苏怜的屋子去。
苏怜听苏瑜的话,真心在家安心待嫁。她拿着绣绷子正绣着一对儿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花样儿,何氏早年就一直押着苏怜和苏盼熟背女则女训,学习针织女红,此刻苏怜手下的鸳鸯活灵活现,十分有趣。
突然见阿娘闯进来,且不由分说抢过她手里的绣绷子,怒道:“你还有心思弄这个,你知不知道,国公府再给三房公子李宴选继妻呢,媒婆都快把李家的门槛给踩烂了。要不是我跑到国公府门口去望了一眼,还不知道苏瑜那个贱人耍我们娘儿俩呢。”
苏怜闻言,待嫁的愉悦感顿时消失怠尽,她身体一软,难以置信的看向何氏,“阿娘,不可能的,她不可能骗我的。”
“怎么不会骗你?”何氏恼自己轻信苏瑜的话,“你别忘了,你跟她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隔着心呢,她怎么可能真心为你的前程谋算?什么让你安心在家待嫁,我看她是想拖着你,将来你肚子大了,孩子彻底坐稳了,才将咱们轰出京城赶回下河县老家去让街坊四邻嘲笑,她根本就不想咱们好。”
苏怜的脑子顿时就懵了,她不想相信阿娘说的是真的,可若是假的,事情过去几天了,王府的确没半分消息传来。“阿娘,哪我们要怎么办?你要不要叫个人去王府问问?”
看着苏怜慌慌乱乱,六神无主的样子,何氏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没好气的言道:“问什么问?就算得了她的话,也不过是继续哄骗你罢了,你还真敢当真?”
这下子苏怜的脑子彻底一片苍白,“阿娘,怎么办?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要是真让宴郎先娶了旁人,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要是做了傻事,就是趁了某些人的意,咱们可不能干这种自己受罪,仇人发笑的事。”何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决定,“走,咱们再到国公府去闹一场,反正已经闹过了也不差这一回,绝对不能让李宴的亲事成了。”
苏怜有些心怵,“阿娘,这样行吗?苏瑜说了不让我出门。”
何氏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戳向苏怜的脑门,几首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把你将傻子哄呢,你还听她的话,你再不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难道真等着李宴娶了旁人,你一个人大着肚子在一边凄惶的哭天喊地么?”
何氏的话成功的说服了犹豫的苏怜,她道:“可是宅子里都是王府的眼线,阿娘您一人出去尚好,我能出得去么?”
何氏朝窗外看了看,令花喜去将苏盼给请了过来。
苏盼一听阿娘说让她打掩护帮着苏怜出门,立即摇头拒绝,“阿娘,怜姐姐如今都这样了,还有什么给苏瑜哄骗的?依我看就是你多心了,那黄国公府的门槛被媒人踏破了就能为李宴说成亲?不见得吧。”
苏盼拎得清,可惜没人信她。
何氏觉得苏盼自从今年元宵夜与苏瑜吃了一顿宴席后,心思有意无意的就偏向了苏瑜,这让她很不高兴,“你懂什么?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吗?特别是苏瑜与咱们娘俩几个例来就没对付过,她怎么可能真心为你姐姐着想?盼姐儿,怜姐儿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现在她遇到了麻烦,你不帮她难道还真指望一个外人来帮她吗?”
苏盼本能的抗拒,可是阿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又实在没法子拒绝。
于是,苏盼叫走了守门的,当值的仆妇护院,何氏带着苏怜从后角门偷偷溜了出去。
可惜,还是没能逃过那婆子的眼睛。这厢何氏母女一出门,那婆子立即往王府递去信儿。
何氏母女偷着出府,自然不敢用家里的马车。苏怜现在怀有身孕,且未满三个月胎象未稳,芙蓉巷离黄国分府坐马车有一个时辰的路距,苏怜是肯定走不过去的。此刻夕阳已经开始西垂,若是去得晚了,闹起来没人看,肯定也是无用功。
何氏打定主意,带着苏怜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找到一家租车行,租用了一辆马车前往黄国公府。
苏怜坐在马车里无声垂泪,她觉得自己的命真苦,本以为遇到了如意郎君,没想到却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本以为有人给自己撑腰能安心待嫁,没想到又是个不见得自己好的骗子。
“你想哭就哭吧,现在哭得越惨,一会儿才有人同情你心痛你,咱们这便宜可不是让李宴白占的,他今日要是不出面给你个说法,咱们娘俩就呆在黄国公府不走了。”
“要是他们把咱们轰出来呢。”
“那更不怕了,我就在黄国公府门口和看热闹的百姓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给评评理,到底是谁没脸。”
一想到今日能见到李宴,苏怜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机。她沉默了,脑子里开始臆测一会儿要是见着李宴,她要以什么表情去面对。
何氏闭目养神,为一会儿的舌战作着准备,马车穿过喧闹的大街,人群的嘈杂声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了何氏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撩开车帘看到马车拐进了一条陌生深巷,猛地推了一把车夫,“你把我们带到哪儿来了?我们要去黄国公府,你走错路了知不知道?”
车夫只往后斜了一眼,答:“没走错,小的抄的是近道。”
她离家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算上去找租车行租车的时间,黄国公府早就该到了。何氏警惕的去推搡车夫,“你胡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摄政王的岳母,车里坐着的可是黄国公府三房未来的主母,你要是敢伤害我们娘俩,王府和黄国公府都不会放过你的。”
车夫没理她,还是往巷子里驾去。
“阿娘,出什么事了?”车室里的苏怜听到阿娘的声音不对劲,也跟着思绪紧张起来。
何氏顾不得回答苏怜的话,只一味想让车夫停车,“你赶紧把车停下,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要是再不停,小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吁……。”
马车停了,何氏的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车夫跳下车去敲响了一扇旧门。
何氏大惊,赶紧打算将苏怜扯下马车跑路。
苏怜看着陌生阴冷的巷子,不知身在何方的恐惧令她惊魂难定,紧紧的拽着阿娘的手腕,刚要准备拔腿跑路,那扇旧门开了,从里间走出来一个气质高雅的年轻妇人。那年轻妇人梳着流云髻,戴着流疏金钗,穿着绫罗绸缎,手里的绢子在冷风中微微摇曳,就像一朵绽开的白花。
更让何氏母女惊讶的是这年轻妇人居然是她们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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