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偶然听到女使们低声议论到现在,苏玫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滞状态。素日里不见沈宴踪影,她也没怀疑什么,哪成想到今次是因为他将自己的丈母娘摔出窗外摔死,被京兆衙门的衙役给带走了?
逼问了嚼舌根的女使,她知道了事情始末,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就没来个人通知她一声呢?她是嫁给了李宴,可也是苏家的女儿不是吗?
此刻的苏怜既担心苏盼的情况,又担心阿爹的身体,更为自己嫁了个蓄牲而感到彷徨和绝望。
婆母的话很残忍,却是她现在即将面临且逃避不开的问题。“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放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让我阿娘死不瞑目吗?”
“成哥儿还小啊!”曾夫人哭着求道:“成哥儿还那么小,你忍心他失去父亲吗?宴哥儿媳妇,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愿意到亲家公面前说几句好话,不论是坐牢还是流放我们都认,只求你能活下他一条命,也好让成哥儿知道他父亲是活在这世上的,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苏怜的心像是被刮了一个大口子,痛得她无法呼吸。
成哥儿也被苏怜带走了,李三老爷得知后狠狠的训曾夫人,“你怎么能态她把成哥儿带走?万一她此去不复返,咱们儿子搭出去了,孙子还要搭出去吗?”
曾夫人伤心过度,哪里注意到这些,她这几天日日成泪洗面,眼睛都快哭花了,“成哥儿是她的亲子,又太小,哪里能离得了阿娘,离开就活不成了。倒是你,去衙门见到宴哥儿了吗?他说什么?”
李三老爷这几天没少为李宴的案子奔波,但人证物证具在,哪里容得了他狡辩?他也求到大哥,如今的黄国公面前去了,他还没说话,大嫂嫂张夫人便阴阳怪气的抖落前事,“当初我就不答应结这门亲,你们非是不听,上赶着害怕娶不上似的着急就娶了回来。瞧瞧现在,咱们宴哥儿也苏怜不睦,别说两人处在一堆说说悄悄话了,就是面都极少见到,这哪里叫夫妻,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女婿为奸姨妹摔死丈母娘,这是多大的丑闻?我们黄国公府的脸面都被此事给败尽了,幸好我家哥娶了亲,否则有这么个笑话让人看在眼里,谁家还愿意把姑娘嫁进咱们家来?”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张夫人说的是事实,字字句句都在正理上,所以黄国公心里也很恼火。但李三老爷求到他面前来了,他也不能任由张氏对他数落,也得给他留点面子,“你交待下去,府里的下人们不准谈论这件事。”
张夫人表情上恨恨的,心里却乐于看笑话。“是。”
张夫人走后,黄国公对李三老爷说,“此事的来胧去脉清楚明了,就算我想帮忙也无处着手。何况咱们皇帝新登基,哪里容得了案情如此清楚的案子办不明白?我纵使与京兆府尹有几分交情,他也要顾他头上那顶乌纱帽不是?”
李三老爷十分颓败的坐在圈椅上,面如死色,“难道真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此事若说还有回旋的余地,必在宴哥儿媳妇儿身上。”黄国公出主意,“亲家母已经没了,真让宴哥儿去死也救不回亲家母的命,苏氏既然已经是李家的媳妇,那么事事就该以李家为先。况且成哥儿还年幼,苏氏也没多大年岁,没了宴哥儿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要能说动苏氏求情,保下宴哥儿的命来,往后时日一长再作打算不迟。”
李三老爷把这话听进去了,也跟曾夫人做了交待。
曾夫人正要去找苏怜说话,不料苏怜无意间听了女使们嚼舌头,得知了事情真相。着急回苏家看看情况,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曾夫人,才有了她下跪求苏怜活李宴性命那一出。
凤香怀里的哥儿不哭不闹,似乎在静静聆听车窗外的热喧嚣繁华。凤香忧心冲冲的看着苏怜,自从一上车,她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就算神魂离了体似的。
“姑娘,咱们匆匆回来,也没把哥儿的乳娘带走,一会儿回到苏府,还得立即找个奶娘才妥当。”
苏怜偏过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儿子,泪水止不住的涌落,“你说他怎么这么命苦?亲生父亲害死了亲外祖母,等到以后他长大了,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后悔投胎到我肚子里,成为了我的儿子?”
凤香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苏怜,这种荒唐的事儿落到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苏怜抹了抹泪,“是我被气糊涂了,一会儿到了苏府你再回趟国公府,接乳娘过去吧。我听府里的老嬷嬷说总换乳娘,孩子有可能会闹肚子。”
“是。”
九月份的天,秋老虎还很厉害,尸身不能在京兆府的停尸间搁太久。
徐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够精神操持这些庶务,苏盼又伤着未能痊愈,只能将二房一家请来操持何氏的丧礼。
苏府一片丧白,何氏的棺材就停在堂上,棺材前燃了好几天的香火。陈氏穿着素服忙前忙后,她与何氏相互不服一辈子,斗嘴挖苦,明嘲暗讽这些事更是没少干,到底来何氏的丧礼居然由她来操持。陈氏先是觉得可笑,可笑着笑着她又笑不出来了。
何氏死了!
真的死了!
死得那样突兀,列得那样毫无预兆。
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在老家时她是瞧不上她,在京城时她是羡慕妒忌恨她,可从来都没想过何氏会死,并且死在她前面。
自从来了苏府,没那么忙了之后她便时常坐下发呆,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总觉着和何氏好像才吵架架,相互看不顺眼还是昨天的事。怎么她就躺在棺材里了?怎么就阴阳相隔了?
呵呵……,这么好府邸,这么好的日子,她是没住上,可何氏又住了几天?
陈氏的心,前所未有的淡,仿佛从前那些与何氏争这样争那样的日子像是一场笑话。
“二太太,怜姑娘回来了。”那婆子腰上系着孝带,匆匆进到堂上禀报。
阴阳先生给选了明日的期入土,她来到苏府后也一直没见着苏怜,心里是奇怪怎么没见着她的,可一想到害死何氏的凶手是怜姐儿的丈夫,也就没好意思问出口。这都好几天了,苏怜才回来,“大老爷人呢?见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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