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乾化的面色暗了又暗,背过身,低声说道:“涟妹以为为夫是个清醒的人吗?”
皇甫涟漪的心紧紧揪起,不由得上前一步,拥住丈夫的背,“乾化哥哥当然是个清醒的人。”
“不,为夫只是个一直想要清醒过来的人罢了,”鄞乾化苦笑了一声,“可醒过来后又要做什么呢?批判那些混沌没有人性的贪官硕鼠吗?
都不是,为夫一直想要清醒过来,并不是为了去批判别人,只想帮助那些被身宽体胖的强者压住的人,哪怕一点点也好,能救下一个就救一个,能救下一片就救一片。因为为夫没醒过来时,便被别人这样救过。”
皇甫涟漪莫名流了泪,紧紧的贴在丈夫的背上,无声啜泣。
“乾化方才劝涟妹离开,涟妹不愿,因为涟妹有要坚守之人,有要坚守之念。”鄞乾化说着慢慢转过身,将妻子重新揽进怀里,“乾化这么做,既不是为了朝廷,又是为了朝廷。
不是为了朝廷,是因为我尽可能降低这场祸患对百姓的屠戮。
鲁王把百姓当做人吗?
不,他把百姓当牲畜,宰杀之,屠戮之,不会叫他动心丝毫。
朝廷把百姓当做人吗?
不,他们把百姓当做蝼蚁,能称之为人的,只有他们那些锦衣华服的贵族权势们。
即便是曾经有着高远志向的文人们,做了京官,也被朝廷迷了眼睛,丧失了心智。
鲁王身为一个无权的闲散王爷,如何能挣下足以购买所有朝廷当权者的财富?
他们想不到原因吗?他们闻不到那些钱带着多少血腥气吗?
他们当然想得到,闻得到。
只是他们装作想不到,闻不到。
百姓何苦,苍生何辜?
如今乾化终于找到一条叫朝廷不得不醒的办法,却故意转头装作看不见,
直等到整个鲁地血流漂杵,浮尸千里,苍生百姓被野狗抢食,那为夫岂不比那些假寐的贪官更无耻?
为夫办案,从来半条人命也不肯错判,怎的如今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成千上万条的人命,因为为夫不肯施救而白白枉送。
为夫是凤鸣的官呐,是凤鸣百姓的官呐。
做官的不去救百姓,谁又能去救呢?”
皇甫涟漪定定的望着鄞乾化,眼里有崇拜也有不舍,有激动也有感慨。却独独没有胆怯和畏惧。
“涟漪明白了……”
鄞乾化紧紧握住皇甫涟漪的手,“夫人,你现在就与阿大离开,去寻诺儿,我这边消息一传出去,就急报京城。逼朝廷发兵平叛!”
皇甫涟漪反手攥住鄞乾化的手,“乾化哥哥,你有你的坚守。你的坚守,百折不回。而涟漪的坚守,就是你。诺儿长大了,不仅能保护自己,更能保护别人。”
鄞乾化目光颤抖,沉吟半晌,才道:“如此,你我夫妻便永世不分离。”
“说好了此生共行,走到何处都要在一起。”
皇甫涟漪轻声说着,在心里做下了另一个决定。
她的乾化哥哥远赴险局不假,但如果真有人要对他不利,她便杀光他们。
如果能把鲁王一并杀了,这天下更是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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