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听到黄钟公的琴音,转身便退出了琴室,顺手带上房门。他心知黄钟公在琴音之中注入了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让对方内力与琴音共鸣,不得不受制于琴音。
琴音快而对方出招也快,琴音慢而对方出招也慢。而黄钟公自己琴上招数却与琴音相反,他出招快速时琴音加倍舒缓,对战之人势必被他的招式所制。
自己四兄弟三人一起,也不敌大哥一人,皆因大哥内力高强,加之他的琴音太过霸道,实乃人力所不能敌也。黑白子听到琴音还是心神不定,赶忙又退出大门,关上了外室之房门。
有了两道特制门板的加持,此时琴音几不可闻,黑白子总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神。他暗自佩服这风少侠剑法固然高绝,内力竟然也是如此了得。竟然在大哥的“七弦无形剑”久攻之下,还能坚持如此之久。
而此时那丹青生和秃笔翁二人也急急赶来,二人都担心大哥出手过重,伤了风少侠就不好看了。但是此时听到琴音,三人也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再说那令狐冲化名的风二中,与黄钟公二人在琴室中比武。他只是感觉黄钟公招式虽然精妙,但是因琴体过于庞大,想不漏出破绽那是极难。只是自己现在手持玉箫,与黄钟公的名琴对战,怎可能让两件兵器相碰?
风二中自知如果自己耍上无赖,用玉箫直指黄钟公的破绽,令他躲避不及时的话。他以瑶琴格挡,若萧琴相碰的话,这两件绝世珍品,自然会被毁于一旦。
可是自己与黄钟公这样的世外高人比武,他又在对战之时,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弹奏此乐曲,自己又怎么好意思用如此方法破敌胜他?所以风二中即便有机会抢攻,也往往担心萧琴相碰而贻误了战机。
好在是黄钟公比武前给自己说过:“你这人甚好,咱们二人较量几招,只是点到为止,这又有什么关系?”
风二中心道:“既然长者愿意陪自己在这琴室之中玩耍,自己又何必做那焚琴煮鹤之事呢?只是奇他为何在对战之时,会把琴音弹奏的如此舒缓?与其出招的速度竟然是截然不同,让自己实在是捉摸不透了。”
黄钟公见自己的“七弦无形剑”如此弹奏,也一样是不能蛊惑住风二中的心神,心内对风清扬更是佩服。自己听说过风老前辈曾经靠自己一人一剑,就阻挡住“日月神教”铲灭少林寺救援华山派的阴谋,救下三十六位高僧。
风清扬那时单人独骑,竟然剑伤了“日月神教”四十多位好手,令这三十六位高僧又聚集在了一起,得以恢复了阵型。那时的教主任霸天,见奇袭已经不成,就知道有这位少年英雄在场,自己“日月神教”想再拿下这些少林寺高手,付出代价必然过大。
他便相邀这少年英雄,在大家面前要比武一战定输赢。没想到那时已是“日月神教”第一高手的任霸天任教主,竟然在大家面前输给了这位不知名的少年郎,最后任霸天只得带着“日月神教”众人无功而返。
而这少年郎的大名,经此一战,便已是成名于天下。那华山派的少年英雄,就是现在的风清扬,他所使的剑法正是这“独孤九剑”!
这一战也让任霸天放弃了正面击败“五岳剑派”的打算,他决定让“日月神教”众人潜心修炼武功,好在实力上更上一层楼。这也就有了任我行冒险学习了“吸星大法”的事件,而后任霸天传位于儿子任我行……
黄钟公想着这些往事,对风清扬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没想到自己独创的这“七弦无形剑”竟然连风清扬的子侄辈都打不过,而且这人竟然在内力上也能与自己抗衡……
自己本来只是想用这琴音,轻松取胜就可以了,这样也免伤和气。没想道那风二中竟然只与自己游斗,任凭自己随意发挥琴音上的威力。他几次剑法上都已经可以胜我,而被我用瑶琴硬碰他的玉箫,却撤回了剑势……
没想到我黄钟公成名一世,今日竟然要靠这种无赖手法才能与这风二中战成平手?看来我只有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了,用那绝招“六丁开山”拼死一搏了!
只是用此招术真的有些欺人太甚了,我不是靠武功取胜,这明明就是在和这位风姓少年硬拼内力啊?看他面相,听其声音,都不可能年过四旬,我却只能依靠年龄上的优势,依靠自己的霸道内力取胜于他……
罢罢罢!我恩师留下的疗伤圣药还在我手中,这风少侠内伤不管有多重,凭借这两枚丹药也必定能让他恢复如初。谁让那童化金非逼我赢下这风姓少年呢?不赢下他,那《广陵散》琴谱,我终究不能名正言顺拿到自己手中……
黄钟公与风二中在琴室之中已经比剑多时,到了最后,他也不再藏私。自己的“六丁开山”太过于霸道,自练成之后就没有迎敌对战过。但是利用这琴音,哪怕是开山裂石,自己都试验过,更何况是对人对敌呢?
黄钟公催动内力,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来!“这六丁开山”一使将出来,那外面等待的三位庄主,黑白子,秃笔翁和丹青生三人,都被震得连退了五步!
再看那秃笔翁已经是脸色雪白,丹青生已经满脸血红,黑白子也已被震的自己心口翻江倒海起来……自己三人可是隔着两层特制门板啊,那风少侠可要如何抵挡这琴音的重击?他可不要被大哥震死在当场啊……
三人正在难受至极之时,突然又是一声大响,紧跟着便是啪啪数响,似乎是琴弦断裂之声……三人皆是大惊,不管是谁都没有想到,大哥最后竟然内力催动到如此地步了。
琴弦断裂,这场比武必定已经决出了胜负!三人一起推开了大门,抢了进去,再打开琴室之门时,正看到黄钟公呆立不动,手中瑶琴七弦皆断,而那风二中此时正手持玉箫,站立在一旁……
此情此景不用问,就知道是大哥黄钟公已然输了,黑白子等三人尽皆惊骇,三人深知大哥内力深厚,当世之间罕有敌手,没想到竟然会不敌华山派的这少年英雄?若非自己亲见,实难相信……
黄钟公此时已经缓过了心神,他本性豁达,于胜负生死都早已看淡。自己兄弟四人隐居于这杭州梅庄之内,早已不问世事,乃闲云野鹤之身也。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一层关系,估计这天下间,连“日月神教”中人,也会忘却了我们兄弟四人的存在吧。可谁曾想到,自己兄弟四人,今日会一起败于这风姓少年的手中!那风清扬现在的武功,又能高到何种的地步?
黄钟公苦笑道:“风少侠剑法之精,固为老朽生平所仅见也。而于内力的造诣,竟也如此了得,委实可敬可佩。老朽的‘七弦无形剑’,本来自以为算得是武林中的一门绝学,哪知在风少侠手底下真如儿戏一般。
我们四兄弟隐居于梅庄之中,十余年来未曾涉足于江湖,竟然已变成了那井底之蛙,哪里知道这天下之大,已是奇人辈出,真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哪……”
他言下颇有凄凉之意,此时长叹一声,竟自己摇了摇头,颓然坐倒在地,神情萧索,已经是面如死灰,一动不动了。
风二中见黄钟公如此颓废,心内不忍,赶忙说道:“大庄主,有一事须当明言。我所以不怕你琴上所发出的无形剑气,并非由于我内力高强,实因晚辈身上一无内力之故。
晚辈内力全失,适才比剑之时隐瞒不说,已不免存心不良,怎可相欺到底?前辈对牛弹琴,恰好碰上了晚辈牛不入耳也。想必前辈一直以内力催动琴音,就是想用琴音破我内力,可是我却全无内力,何能受其琴音干扰呢?”
黄钟公依然不信,总认为是风二中在宽慰自己。风二中便伸出手来,让黄钟公搭脉感受。黄钟公五指搭脉,便觉风二中脉搏微弱,弦数弛缓,确是内力尽失之相。
他一呆之下,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我可上了你的当啦!好兄弟,你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告知老夫?”他口中虽说自己上当,但神情却已是欢愉之极。原来自己修炼的这门神功并没有白费,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黑白子说道:“风少侠,你坦诚相告,我兄弟俱是感激。但是你岂不知自泄其弱点,我兄弟若要取你性命,已是易如反掌?你剑法虽是高绝,但是内力全无,终不能和我等相抗。”
风二中说道:“二庄主此言不错,晚辈深知四位庄主皆是英雄豪杰,这才敢明言,我相信你们都不会是那趁人之危之辈。”
那黄钟公点头说道:“甚是,甚是。风兄弟,你来到敝庄有何用意,也不妨直说了罢。我四兄弟跟你是一见如故,只须力之所能及,无不从命助之。”
秃笔翁道:“你内力尽失,想必是受了重伤。我有一至交好友,医术如神,只是为人古怪,轻易不肯为人治病,但冲着我的面子,必肯为你施治。那‘杀人名医’平一指跟我向来交情……”
风二中黯然道:“这位平大夫,数月之前,已在山东的五霸冈上逝世了。平大夫临死之时,还替晚辈把了脉,他说晚辈之伤甚是古怪,他确是医治不好的……”
秃笔翁听到平一指的死讯,甚是伤感,他此时也已是呆呆不语,竟然是泪流满面。想必也是感伤老友的离去,自己再不能与之相见了吧。
黄钟公沉思半晌,才说道:“风兄弟,我也指点你一条明路,对方肯不肯答允,却是难言。你持我修书,前去见那少林寺掌门方证大师。方证大师昔年曾欠了我一些人情,说不定能卖给我一个老脸,把那《易筋经》传授于你。”
风二中说道:“这《易筋经》神技,方证大师只传本门弟子,而晚辈却不便拜入少林门下。此中甚有难言之隐,四位庄主的好意,晚辈深为感激。
生死有命,晚辈身上的伤也不怎么打紧,倒叫四位庄主挂怀了。晚辈这就告辞,得罪之处还请四位庄主多多包涵。我那童大哥所说皆是玩笑话,当不得真。晚辈武功,又怎敢与四位庄主相比?”
黄钟公说道:“风少侠且慢。”
转身走进内室,过了片刻,拿了一个瓷瓶出来,说道:“这是昔年先师所赐的两枚药丸,补身疗伤颇有良效。送给小兄弟,也算是你我相识一场的一点小意思了。”
风二中见这瓷瓶的木塞极是陈旧,心想这是他师父的遗物,保存至今,自必珍贵无比,赶忙推辞。
黄钟公道:“我兄弟四人绝足于江湖,早就不与外人争斗。疗伤圣药,也用它不着。我兄弟既无门人,亦无子女,你推辞不要,这两枚药丸我只好带进棺材里去了。”
风二中听他说得凄凉,只得郑重道谢,接了过来,告辞出门。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三人陪他回到棋室。
童化金一看众人表情便知结果,假意问道:“风兄弟,大庄主指点了你剑法吗?”
风二中道:“大庄主功力之高,人所难测,但适逢小弟内力全失,对大庄主瑶琴上所发内力不起感应。天下侥幸之事,莫过于此。”
童化金说道:“风兄弟内力尽失也不是今日之事,想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梅庄之中,无人胜得了我风兄弟的剑法,三位庄主,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预知令狐冲二人能否离开梅庄?他们四位庄主真得愿意放弃那些自己牵肠挂肚之宝物吗?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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