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夫茶讲究,但是杯子也小,一次就来那么一小杯,一小口就喝干了,几个回合下来,孙大海怡然自得,另外两个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品茶心情了,屁股都快按不住了。
赵雷和秦海在山上长大,喝茶从来是用大茶缸子装上满满一大杯,只管解渴,喝的也都是最普通的茶叶,可能还只是茶渣子,像这么讲究的喝法,第一次见到。
店里的茶具是萧家兄弟俩买的,和这个一比,粗糙多了,秦海以前觉得喝茶就是解渴,自从在施会长家喝了母树大红袍后刷新了认识。
可眼下这种慢吞吞的品茶方式,还不如在施会长家自在呢,施会长和英姑都是草根出身,骨子里还是不拘一格的,可这是茶叶店呀,为了吸引客人,故意搞原汁原味的工夫茶。
这女服务生为让动作好看,几乎每个动作都像放慢一样,赵雷看着,都快打瞌睡了。
秦海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不让自己睡着,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孙大海看他俩要死不活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在江北做生意,尤其做的还是古董生意,这用茶招待客人是必不可少的,迟早得习惯。
“孙老板,这些都是我们店里上好的茶叶了,刚才吴总买了一批走。”女服务生和孙大海熟得很,语气软软的:“你们看看要买哪几种,我们可以慢慢地品尝。”
秦海一听,这小妹挺会做生意的,都尝了几种了,也不催他们买,现在让他们先挑再尝。
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嘛,有些店里生怕你跑了,恨不得马上装上紧箍咒,赶紧成交,这个小妹以退为进,高明多了。
白马茶行的女服务员素质都这么高,老板应该差不到哪去,再看这茶具,可是大有讲究,别小看这些碗啊,壶的,茶具要是值起钱来,毫不夸张地说,可以买一辆布加迪威龙。
秦海看过孙大海给的往年拍卖行的成交记录,世界前十的茶具拍卖记录都在其,世界上最贵的一套茶具拍卖出三百万美元的价格。
拍卖价格最高的前十里,还有两款是宜兴陶瓷。
想到这里,秦海心里一动,再看着桌上的这套茶具,心里一动,忍不住把玩起来,越看越不对劲,想到自己刚才就用这杯子喝着茶,心里头有点抖。
他转头对孙大海说道:“三哥,这茶行的老板也太阔了吧,这可是宜钧。”
那女服务一听,脸色变了变,一声不吭地起来了,说你们等等,转头就进了里面,没一会儿,带着一个穿着体面的年男人出来,指着秦海说道:“宋总,就是他。”
孙大海腾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成了花儿,美滋滋地说道:“宋叫,今天是刮了什么大风,还要你亲自出来招待?”
“反正不是冲着你孙胖子出来的。”这男人身上有种儒雅的感觉,说话的语气虽然看上去冷漠,其实讲出来还有点温柔,一点也不招人生气。
孙大海是一点脾气没有,笑呵呵地望着秦海,说道:“这位就是白马茶行的宋总,你看,你说一个宜钧,把他给招出来了。”
秦海一听,喝了手里的茶,摇摇头说道:“我说过,是说这宜钧做得不赖,但我可没说这是明朝的宜钧。”
那宋总刚才还喜不自禁,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孙大海搓搓手,不安地看着秦海,这小子不是先扬后挫嘛,弄得他有点小尴尬。
那宋总出来的确是因为秦海说的两个字,激动地跑出来的,高兴劲还没过去,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便是尴尬地说道:“我倒是收了不少宜均,真真假假快弄不清楚了。”
这事孙大海知道,卖茶叶的和茶具脱不了关系,宋总在茶具上花了不少钱,有一部分还是从他的芳宝阁出来的。
不过,孙大海看了看他们现在用的这一套,说道:“这一套是刚收进来的?”
那宋总点了点头。
孙大海有些悟了,对秦海说道:“既然来了,就帮宋总瞧瞧吧,你眼光比我好多了。”
秦海也不客气,宜钧说来也无非是明宜钧与现代宜钧的区别,他便把杯子里的茶水喝掉,毕竟茶叶不错,倒掉太可惜了。
“三哥客气了,其实这法子很简单——摸。”
他说的时候还做了个掐捏的动作,刚才淡雅如兰的女服务员脸腾地就红了,粉嫩的小嘴微微一扬,忍不住笑了,还忍不住瞪了秦海一眼。
那宋总当初是看好这一套宜钧的,刚才听到服务生说孙大海来了,带了个年轻人说这是宜钧,高兴得跟啥似的,结果被倒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他一摆手,女服务员把壶也清掉,送了过来,秦海先摸杯子,后摸壶,还不忘记让在场的人都摸摸,然后才说道:“你们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就……挺滑的?”赵雷是外行,大喇喇地说完后,自己红了脸。
那名女服务生是个风情万种的人,噗嗤笑道:“像女人的皮肤。”
“对,有粗有糙,有松有紧,虽然都是皮肤。”秦海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那女服务员的脸就更红了,轻咳了两声退到了后面一些,赵雷白了秦海一眼,心想他连女朋友都没有,还敢大言不惭,皮厚得很。
孙大海比他们强些,摸完里面的内釉就知道了:“粗。”
那宋总一摸,脸色微微黯然,咬着牙帮子说道:“当初有个朋友伙着我买的,我花了二十万,买了这一套。”
“为了方便烧成,现在烧宜钧釉都加大颗粒的钙或锌。”秦海笑了:“所以粗。”
“真坑。”宋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看你们这个圈子黑得很。”
他这话是冲着孙大海说的,孙大海楞了楞,差点把他整哑巴了,楞了一会后才说道:“我们这一行不一样,你要不图这套茶具能升值,能赚钱,你会下手?”
宋总歪着脑袋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说道:“你这是说我活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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