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惶恐,哪敢让官家真的给自己赔个不是,官家这一声道歉,也不能说一点怨言也没有了,但至少在现在,顾廷烨对官家感激涕零,官家虽然是对他说的,实际上是说给赵宗全的,将他是自己埋伏在赵宗全身边暗子的嫌疑推的干干净净。
官家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撒谎,谁都能看出来,官家的状态不太好,活不了多久了,这会子哪会还有什么帝王心思,只会帮助新君稳定朝纲。
“你文章里面的词句,到现在,朕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说你要效仿范文正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辅佐赵宗全一家,保家卫国,振兴朝纲。”
顾廷烨听完官家的话,从今往后,对官家只有感激,官家借着跟他聊天的时机,将立嗣赵宗全的相当于再次确认,看赵宗全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能对顾廷烨没有好感,别说是一路护持他的顾廷烨,就算是个陌生人,恐怕这时候也被赵宗全记在心里。
顾廷烨投桃报李,对官家感恩载德,用信誓旦旦的口气大声立誓。
“臣定当粉身碎骨,守卫陛下之疆土,振兴陛下之朝纲。”
仁宗皇帝一听顾廷烨这话,心道坏了,顾廷烨这个实诚的,这时候给自己效什么忠,自己能活多久,仁宗皇帝心里哪能不知道,现在要这个忠心已经没啥用处了,该效忠的应该是新君才是。
顾廷烨并非是那种看不清现实的人,在怎么说,仁宗皇帝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可是心中万般思绪,感情到这里了,一冲动,就说出了上面那番话。
仁宗皇帝毕竟是个做了几十年天子的人,知道现在赵宗全或许没反应过来,将来说不定会因为顾廷烨这句话对他有所芥蒂,想了想,还是自己提醒下赵宗全吧。
“二郎是个好孩子,你能有今日,全仗着他相互,从今以后你要善待于他,我朝历来重文轻武,但是谁也不能慢待顾家。”
这也是为他当初坏了顾廷烨从文的科举之路做的最后一点补救,若是仁宗皇帝过些天去世,这便是他在临死前不多的遗言,满朝文武都不敢轻视这句话。
说完,仁宗皇帝有些用力多度,咳嗽了几声,忽然想到一件事,今日他和皇后有惊无险,最大的功臣便是那个知恩图报的小宫女,从头到尾都没听见赵宗全提起,于是便问了一声。
“那个小宫女如何,可曾受伤。”
赵宗全和顾廷烨面面相觑,什么小宫女,盛长槐报信以来,毕竟是个外人,从去西郊大营,一直到勤王救驾成功,都没机会和赵宗全说话,更何况,也不急于一时,所以他们几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皇后便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陛下问的是那个送出血诏的小宫女,她怎么样,是否安全。”
顾廷烨这才反应过来,看了赵宗全一眼,见他没言语,有心给盛长槐请功。
“陛下,宫女之事,我等皆不知情,不过送来血诏的,正是积英巷盛家之后,户部盛紘盛大人的侄子,无端先生唯一的亲传弟子盛长槐,他人正在殿外,可要宣他进来问话。”
仁宗皇帝一听,顿时想起刚才那一副平民打扮的盛长槐,想不到竟然是官宦之后,这就更难得了,在听顾廷烨说他是杨无端唯一的弟子,根据他从皇城司得到的消息,杨无端有个文武双全的弟子,马上和盛长槐对上了号,顿时对盛长槐产生的莫大的兴趣,心里也对赵宗全的小心思一览无余,盛长槐非赵宗全的亲近之人,即便是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喊他一起,这样亲疏有别的对待,哪里像个储君,罢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当初他选择赵宗全,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更多的,是听说过赵宗全之子赵策英,宗室中最有能力的后辈,赵宗全得了血诏,和仁宗皇帝欣赏赵策英有莫大的关系。
“杨无端的这个弟子,这两年可是名气大的很,有人给朕说,将来大宋文坛定然有他一席之地,朕早就想见见他了,宣他进来吧。”
盛长槐这时候正在和神策军指挥使宋朝中大人聊的火热,两人处境一样,虽然在剿灭叛军的过程中,出彩程度不亚于顾廷烨,但赵宗全进入大殿,全然没有带上二人,宋朝中可是神策军平叛的最高将领。
“老哥哥我就算了,不过是恰逢其会,换做其他指挥使也一样,孟英你就不同了,你可是救下了官家和皇后,就凭着一点,功劳当属第一,更别说还有替官家送出血诏这么大的功劳,这进殿面君奏对竟然没你份,他们几个算什么东西,一路上护着殿下,都没怎么出过手,也能进入大殿当守卫,咱们这将来的太子,心眼未免也太多了。”
宋朝中这时候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他力排众议,起兵进京,哪有赵宗全现在的风头,进殿面君多好的机会,说不定趁机能捞个爵位,可惜连见官家的机会都没有,等将来论功行赏,平叛不比国战,很少有封爵的,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就得另寻良机了,到他这个地位,在想升官,除了封爵,恐怕就是进入殿前司了,这可不是他要的,除非是皇帝亲近的能掌实权,谁愿意放下手里的权利,进殿前司当个泥塑的大官。
“宋哥哥,你别着急,你手握重兵,等新君继位,有这样的从龙之功,不会让你明升暗降的,就算升了官,也不会让你离开军队,神策军十二指挥使,不也有在殿前司有职位的吗,你是军中大将,指挥使和指挥使不一样的,到时候您这一卫,还是您的,谁也剥夺不了,不,有你这一个功劳,一个统军的职位跑不了,正三品的职位,可和侯爵是同一等了,将来若有外战,也能独自领军,只要立下战功,一个爵位少不了。”
宋朝中听完盛长槐的分析,自己想了想,确实很对。
“孟英不愧是解元,就是比老哥哥看的远,就借你吉言了,老哥哥只是为你可惜,就算这种事情不好封爵,但救驾之功怎么也得值个爵位了,这可是有先例的,若不能面圣,新君继位,你这天大的功劳就被淹没了。”
宋朝中还想继续说点啥,被盛长槐用拳头碰了碰他的肩膀打断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宋朝中往大殿的方向瞧去,跟着赵宗全一起来的亲近随从,那个姓段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要不是盛长槐打断了宋朝中,宋朝中恐怕就要被此人听到他后面的话了。
谷/span“盛长槐,官家叫你进去。”
说完之后,不带一丝表情的扭头就走,他并非是看不起盛长槐,而是因为刚才看的清楚,要不是盛长槐抢先一箭,这救下官家的功劳,就是顾廷烨的,更何况盛长槐刚和他们一见面,就差点杀死团练的妻弟,他们禹州最能打的,毕竟是年轻人,又怎么不心高气傲,再加上觉得盛长槐抢了顾廷烨的功劳,所以对盛长槐有些意见。
禹州其他人倒好,都是年纪大的,刚才的情况也看的清楚,盛长槐并非是故意抢功,那个时候,可不就是谁快是谁的吗,也不像小段这样,觉得禹州人在汴京人面前丢了人,在他们看来,汴京有盛长槐这样能胜过他们最能打的沈校尉是正常的,刚才他们在里面听的仔细,顾廷烨可也是汴京的,沈从兴以前就打不过顾廷烨,现在打不过比顾廷烨小一点的盛长槐是丢人了些,但也不是接受不了的。
“孟英,别跟他一般见识,人家毕竟是储君潜邸的,将来是要飞黄腾达的,该低头就低头,官家既是召见你,就是要论功行赏,这天下还是要看本事的,没有本事,就算是储君潜邸的,将来谁知道呢。”
宋朝中这会子倒开始安慰盛长槐起来,盛长槐好笑的谢过他的好意,对于这个姓段的年轻人,他并没有什么意见,人都是有亲疏之别的,刚才他确实有抢功之嫌,不过却不说有意抢顾廷烨的功劳,从进入这个宫墙开始,他就做好了官家被挟持的准备,顾廷烨比他慢上一步,也是等他射完箭之后,才发现顾廷烨就差他一步。
不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谁叫顾廷烨没他准备的早呢,被抢了功劳,盛长槐一点也不惭愧,在说了,顾廷烨是潜邸出身,不差救下官家这一桩功劳,爵位更是有宁远侯的爵位等着,不比这个来的香吗,那可是有开国辅运的丹青铁卷,这救下官家的功劳,就算加上送信之功,最多估计也就是个侯爵,还是个不世袭的。
“臣文林郎,应天盛长槐,见过官家,官家万福。”
盛长槐深得前世电视剧熏陶,一板一眼的给仁宗皇帝请安,但还是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刚才没光顾着打架,没仔细看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色彩的官家,历史上撑的上仁君的有好几个,但只有这一个留下了诸多仁慈的典故。
什么怕铺张浪费,明明很想喝羊汤,却引而不说,因为若是说了,御厨房就得时时备着,一天得宰杀一只羊,这可是关乎皇室尊严,比如那个送信小宫女忘记准备茶水,强忍着到皇后宫里,连喝了几大杯的典故,这都是被史家所传颂的,下令后宫节衣缩食,甚至皇后的裙子都短的盖不住脚面了。
除了武功不行,文治可算是两宋的巅峰,科举考试千古第一榜便是出自于仁宗皇帝在位之时,即便是现在这个时空大为改变,也不一定就比原来历史上逊色多少。
盛长槐在偷瞧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也在仔细观察着盛长槐,果然和他预料的不错,刚才那个救下自己和皇后的青年人,便是盛长槐。
“我知道你,福康公主和驸马给朕提起过,说你是杨无端晚年的时候收下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杨无端的才华学了个十成十,却改了杨无端的缺点,是大宋开国以来不多见的神童。你那个心学的理论,朕也有耳闻,知行合一致良知,知中有行,行中有知,这样的读书人,大宋多多益善。”
这时候,皇后在官家耳朵旁边耳语了几句,官家点了点头。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盛长槐偌了一声,连忙抬起头,向官家和皇后瞧去,出乎他的意料,官家比刚才看着要苍老许多,刚才离得远,只看见官家在笑,这会子才发现,官家这身体,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果然好相貌,皇后说,你祖父当年乃是探花。”
盛长槐连忙点了点头,皇后笑着说了一句。
“当年你家祖父中探花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也曾跟着家中长辈去看热闹,现在想起来,你祖父的模样,和你简直一模一样,难怪国舅说你人品相貌均是一流,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英俊。”
皇后口中的国舅,便是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曹国舅,盛长槐有幸见过两次,这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任谁看都是一个得道真人,要不是听老太太说曹国舅当年也是个风流之人,甚至和自家老师号争夺风月班头的人物,差点就被他的相貌给骗过去了。
“这都是国舅的爱护之言,长槐愧不敢当。”
仁宗皇帝摇了摇头,便不在说此事,像盛长槐询问了一番送血诏的细节,听盛长槐说完,也是感到一些后怕,这血诏送的如此惊险,各种巧合加起来,才使得勤王大军顺利赶来,真是上天庇佑。
“那小宫女一出宫就碰见你,也算是她的造化,一饮一啄均是天意,要是她没有强出头,恐怕就和朕宫里的宫女内官一样。”
除了小宫女,留下来的内官,包括向兖王告密的,大部分都死于非命,宫女更是一个都没活下来,兖王那时候也没空约束属下,下场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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