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宗老爷子背着手送他们上车,一身老头衫的装扮,看起来颇有点和蔼可亲。
当车子远走,宗湛斜倚着门框,睨着父亲脚上的老帝京布鞋,“您这是……原谅小悦了?”
宗鹤松脸上的笑容一凛,回眸瞅着他,“你要是给我跪三个小时,我也原谅你。”
宗湛幽幽看着他爹,摸了摸鼻子,“您迁怒我做什么?小悦当时要结婚,也是您同意的。”
“你还有脸说?”宗鹤松抬腿就想踹他,“要不是你帮着她弄了张医院的假怀孕证明,我会同意这门婚事才怪!”
宗湛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要笑不笑地说道:“得了吧您,也不知道是谁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天天念叨着要抱曾孙了。
您现在这表现,完全就是恼羞成怒。与其和小悦置气,您不如让黎君努努力,赶紧给您造个小曾孙出来。”
被自己的儿子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心事,宗鹤松呵了一声,背着手绕过影壁,冷笑道:“听说最近军部挺安生的,我过两天跟端老头商量商量,抽空给你们组织一次对抗演戏,要不然刀不磨容易生锈。”
宗湛:“……”
……
帝景别院,黎家夫妇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脚步迟缓的黎君,后知后觉地问道:“老大,你腿怎么了?”
闻声,宗悦就低下了头,眼眶也红了。
黎君轻吁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没事,刚才崴了一下。”
“大哥,你先上楼休息吧。”这话,是黎俏说的,在这种情形下,显得有些突兀。
黎君抿着唇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抬脚缓慢地走上了楼梯。
宗悦也连忙打了声招呼,匆匆跟了上去。
客厅里的几人同时看向黎俏,段淑媛摩挲着自己的脑门,脑子很混沌,“俏俏啊,你大哥……怎么了?”
黎俏仰头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回道:“没怎么,崴脚了。”
黎家夫妇:“……”
其实,黎君当然不是崴脚。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他跟着宗悦去了宗老爷子的厢房。
就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宗老爷子不见人。
两人站在厢房门口说了不少的软话,但是房间里的人始终没出声。
先前,宗湛把黎俏叫出了会客厅,其实就是带着她去了东厢。
并且和她说明了这场联姻的内情。
所以,当时黎俏站在东厢的院子里,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番话,“大哥,给长辈道歉,姿态要低。”
她特意咬中了‘低’这个字眼,她相信大哥能明白。
宗悦撒了谎,但她已经嫁给了大哥。
这责任不论对错,大哥和黎家都要帮她扛。
于是,黎君就在宗悦的惊呼声中,脊背挺直地跪在了院里的石板地上。
那一刻,宗悦是震惊的,她几乎没有犹豫也打算跟着他下跪。
毕竟,宗老爷子的身份,受得起他们的下跪道歉。
但黎君不让,强行把她推开,只让她在身后陪自己站着。
黎俏看到这一幕,双手插兜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宗湛也确实很惊讶,看着她,边走边问:“你就这么让你大哥下跪,不怕折辱了他的身份?”
黎俏目视前方,闲散地迈着步子,“结了婚,宗老爷子也是他的爷爷,给自己的长辈下跪,这算哪门子折辱?”
说的很有道理,但宗湛还是被他们黎家同气连枝的情谊所震撼。
后来,黎俏对宗湛说了一番话,“三哥,论门第,黎家确实高攀了。宗老爷子无非是担心大嫂在我们家会吃亏。
如果方便,麻烦你给他老人家带句话,我们黎家人就算委屈自己,也一定不会委屈远嫁到南洋的宗悦。”
……
楼上卧房,宗悦正拿着冰袋为黎君冷敷膝盖。
她本出身军旅,也接受过最严酷的训练和考验,天性就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偏偏在黎君面前,总是忍不住哽咽。
此时,黎君背靠着床头微微阖眸,不适地皱褶眉。
“还疼吗?”宗悦拿起冰袋看了看他红肿的膝盖,神色不忍地望着男人,一颗心又酸又胀。
黎君眼尾掀开一条缝,看向她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哭什么?”
宗悦撇撇嘴,声音发闷,“你今天太冲动了,说跪就跪,你也不怕做无用功?”
幸好爷爷最后原谅了他们,不然……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黎家人。
是她酿成的苦果,最后却要黎君帮她收拾烂摊子。
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黎君听着她的抱怨,幽幽叹气,“你担心的最后不是没发生吗?事情总要解决,跪下只是不得已的手段。
他既然肯原谅,就说明气消了,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直男思维永远都是直来直去的解决问题。
他这话说的,让宗悦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情。
因为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帮她解开爷爷心里的疙瘩。
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是义务。
“好了,别闷闷不乐的,我累了,陪我躺一会。”黎君拿走了宗悦手上的冰袋,拉起她的手才发现她指尖冰凉。
他皱着眉让在掌心里暖了暖,让她躺在身边,安静地享受着夜晚来临前的安宁。
黎君和她结婚不到一周,却意外很喜欢抱着她睡觉。
他喜欢她身上干净清香的味道,尤其是她睡梦中不自觉往他怀里钻的动作,让他午夜梦回时,感觉到很满足。
……
第二天,周日,是黎君夫妇的回娘婚宴。
宴会地点定在了京郊的帝京华府,环山长廊,雕梁画柱,古韵雅致的华府中式婚堂,不到上午十点,已经座无虚席。
虽然是回娘宴,但宗家也不至于太苛刻。
不但包下了整个帝京华府,就连宴请的宾客也丝毫不逊于黎家当时的阵仗。
这场婚宴,黎君和宗悦没有穿西装和婚纱,而是选择了传统中式婚礼的龙凤褂。
同样能容纳上百桌的婚宴厅,头顶是考究的木雕吊灯,满堂都是四方桌和太师椅。
此时,黎俏正在环山长廊悠闲地散着步,身畔的黎三步履沉稳,刚绕过花池,他望着前方,猛地眯起眸,“那是……薄老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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