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能杀他,因为我欠他太多,在我还清之前我不能杀他,那样我就永远都还不清了……”
我沉默的听着她的诉说,夜渐渐的深了下去,浪花依旧不知疲倦的拍打着沙滩,远方的天穹上挂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去。
这个夜晚好像整个宇宙都寂于静默,所有的妖魔厉鬼魑魅魍魉都俯首,和我一起分享这个悲惨的故事。
教授很喜欢她,为了她甚至不惜重金为她父亲看病,教授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
她可以拒绝他的一切帮助但却无法拒绝这个,她知道若不是教授给她父亲出医药费恐怕她早就是个孤儿了,教授也因此得到了她。
而她并不喜欢这个比他父亲年龄还大的老教授,甚至很讨厌他,因为她知道教授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她。
教授给父亲治病的钱对她来说虽是天文数字,但对教授来说却不算什么,教授凭着这点儿就可以把她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她想摆脱教授的控制,但要想摆脱就得把教授的钱还上。
然而还是在校学生的她又怎么会有能力还清这笔巨款,于是在大学期间她就开始混迹在声色场所。
她想凭自己的能力给父亲治病,然而却发现她挣的这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父亲的病情一次次恶化,她挣得的这点钱根本付不起医药费,不得不再次接受教授的帮助,反而欠教授的钱越来越多。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很绝望,不仅仅是为父亲的病情,而是教授对她的控制欲越来越强,甚至还偷偷的拍摄他和她的性爱视频以做要挟。
但她不在乎,于是她想到一个办法,她故意露出马脚让教授知道她在外面的工作,想让教授自动放弃自己。
但是她错了,教授除了对她加以责难外,跟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在又一次教授发现她接客后终于不再忍耐,用近乎残暴的方法打了她,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的盯着教授,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教授看她这副表情更是愤怒,像一头失智的雄狮,打的愈发凶狠。
看着教授暴跳的样子她畅快极了,似乎得到了一种既似救赎又似报复般的快感,尽管身体已是伤痕累累,但她丝毫不觉得疼……
终于,教授打累了,瘫软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这时候她突然跪在了教授面前,拉着他的裤脚乞求他放自己自由。
而教授只是留下休想两个字愤然离去。
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周身一片黑暗,脚下的大地似乎在向下沉,她挥舞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她睁大眼睛茫然四顾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以为自己的视力出现了问题,于是她想喊,但她发现自己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然后她感觉到窒息,感觉到四肢开始麻木,感觉到意识渐渐的离开身体……
她心里升起一阵绝望,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放松下来,死了好,死了就不会这么累,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
然而她并未能如愿,她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没有人发现她昏倒在这间教授专门给她租的小房子。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浑身酸痛的她艰难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她来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头时无意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竟觉陌生。
于是她就过着看似放浪实则如行尸走肉的生活,不同的是她不再有灵魂被囚禁的感觉,因为自那次之后她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所谓希望,所谓人生,所谓明天,既然什么都看不到,也就不用在乎了。
于是她更加肆无忌惮的沉溺在声色场所,她想让更多的男人得到自己,不管老丑贫贱她都来者不拒。
世间男人对她来说已无甚区别,有时候嫖客耍赖不给她事先讲好的价钱,甚至分文不给,她也觉得无所谓。
她觉得只有把自己分割成更多份,教授的那份才会越来越小,她只有用这种凌迟自己的方法来惩罚别人她才会得到一丝快感。
“你知道吗,就在几天前,我终于成了一个孤儿!”她转身看着我残忍的笑。
“我的父亲终于死了!他终于死了!”她表情渐渐变得癫狂。
“我的人生就是被这两个男人联手给毁了,如今他终于死了……”
她发疯似的笑着,笑得几乎站立不住弯下腰去,可等她重新直起身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我的心早已随着她的讲诉一阵阵锥心的疼痛。
果然世间的美好大致相同,悲剧却是各种各样,我以为我早已麻木,没想到我只是修炼出了一个看似坚硬的外壳,被尖锐的东西刺到依然会疼。
她的笑转变成了哭,身体剧烈的颤抖, 顺着我的身子滑了下去,她瘫坐在沙滩上抱着我的腿哭的撕心裂肺几乎背过气去。
我蹲下身用手帮她擦掉眼泪,可是新的眼泪马上又汹涌的流了出来,我的擦拭变得毫无用功,干脆不再去擦,只是用手紧紧的环抱住她的头。
可怜的姑娘,哭吧!哭个尽兴哭个痛快,今晚就算天地崩塌神魔来袭我也为你挡下……
风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江水平静的流向东方。
远处摇摇欲坠的星星终于不堪重负的消失不见。
一轮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天上,被雾霾遮住了轮廓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
世界变得更安静了,只有草丛里蛰伏的夏虫偶尔索然无味的吱吱叫几声。
我怀里的这个叫李如意的姑娘终于哭累了,头埋在我的胸前沉沉的睡了过去,由于刚才情绪太过激烈,就算睡着了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抽搐,看得我无端难过。
夜晚的江边湿气颇重,江面隐有雾气升腾,偶有江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
此地四下皆是旷野,我找不到东西给她御寒,只能把她抱的更紧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我对她并无好感,且她是风尘女子,从人格上我是对她有所轻视。
但听了她的经历后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虽然我和她的经历并不相同,但她在眉宇之间流露出的那种孤立于世的寂寥,和生而为人的无助我却深有体会。
但显然她的人生比我更加惨烈,虽然我们都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但至少我还有几个知心朋友,而她,甚至连名字都无人知晓。
夜更深了,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她大概是精神长久处在绷紧状态,一旦松懈下来就连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失去了,尽管身处野地,尽管身侧之人并不熟识,她亦可兀自睡去。
我的身体被她长时间倚靠已经有些麻木,但看到陷入沉睡之后她恬静的脸,我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天知道她有多少个夜晚没能这么踏实的休息了。
我遂把她轻轻放倒在沙滩上,脱了自己仅有的衬衣盖在她的身上,好在已是夏季,虽江风偶尔带来一丝凉意,但并不感觉到冷。
我光着上身在她身边呆坐一会也感觉阵阵困意袭来,但眼下已是两难处境,虽然困顿,但我也实在做不到丢下这个精神游离在崩溃边缘的女人独自离去。
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在一觉醒来四顾无人悲从心起就着这一江春水来个自我了结!
我连打了几个哈欠终于挡不住一阵浓过一阵的困意,看了一眼身旁酣睡的女子,索性也在她旁边躺下。
细细软软的沙子接触到皮肤有种异样的感觉,虽不如床榻舒服但也是一种另类的惬意。
我转头看着这个叫李如意的女子,她似乎正在做着一个忧伤的梦,眉头微蹙双眼紧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话,可惜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晚风把她的几缕头发吹落到脸上,我伸手帮她拂开,可在我刚把她的头发理好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的握住。
我以为我把她弄醒了,可是见她眼睛紧闭才知道她依然在梦中,抓住我的手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她正在做着一个忧伤的梦,或许梦中她正处在一个无助绝望的境地,才会下意识抓住我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
我叹了口气,又是一阵心痛,索性就让她抱着我的胳膊。
既然世态炎凉就让我们两个孤单的人相互取暖,哪怕只有一夜,哪怕天亮之后便是陌路……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我隐隐感到脸上有些异样,有些痒,像是蚂蚁从脸上爬过一般,我迷迷糊糊伸手在脸上拂了一把,可是麻痒的感觉依然在。
我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当映入眼帘的事物渐渐清晰后我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一张女人的脸就在我脸的正上方,离我的脸不足两寸,先前感受到的麻痒正是这个女人垂下的头发铺散在了我的脸上。
女人当然是昨晚一同露宿江滩的李如意,此刻她正四肢着地身体悬浮在我的上方,一双大眼睛略带玩味的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刚被惊醒,又看到她这么个奇怪的姿势,不禁有些被她吓到。
“瞧你这副怂样,上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娇羞?”她说完目光下移看了我胸前一眼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不觉愕然,原来刚才睁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我的双手竟下意识的交叉护在胸前。
而由于昨晚我把衬衣脱给她盖身子了此时依旧是光着上身,这副景象完全是电视上少女受辱之前的标准动作,看到这一切我忙把护在胸前的双手放下,不觉老脸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