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猎人
屋外的风送进来阵阵花香,从苏三老爷坐着的角度看出去,能瞧见窗外那片竹林被风吹的竹影摇动。
安静了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但是还是低着声音问:“娘,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没开口的苏嵘笑了一声,把在通州被打的事情说了说。
这件事苏三老爷是知道的,那时候他就已经发过一次脾气了,觉得章灵慧实在是可恶。
当初苏嵘的爹死了以后,章家就逼着苏嵘的娘和离,苏嵘的娘不肯,章家就干脆冷嘲热讽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并且撒手不管,连永定伯世子的丧礼都没来参加。
苏嵘跟章灵慧之间的婚事,也被一拖再拖。
后来干脆还出了章灵慧跟徐睿幽会的事。
那一次害的苏嵘伤上加伤,苏家冲去章家要讨个公道。
章大老爷却无耻至极,他根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是苏嵘自己心胸狭窄,胡乱攀诬,坏了他女儿的名声,要跟苏家退亲。
苏嵘分明是亲眼看见了章灵慧跟徐睿在一起的,可在章家人眼里,那就是寻常的说了几句话,是苏嵘自卑作祟,陷害他们。
事情出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苏家没有人再提起这个话题。
只是后来苏嵘上了河东书院之后,被同在河东书院的章家一个后生拿着这件事指着鼻子羞辱,说苏嵘无用。
想到这些,苏三老爷抿着唇,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苏老太太不怎么热衷于复爵的事了——跟徐家闹的那么僵,看徐家章家的为人做派,他们怎么可能乐见苏家振兴?
苏老太太看向了苏嵘,笑着道:“嵘哥儿,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苏杏仪也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眼里有感动也有骄傲。
是啊,断了腿又如何?她弟弟照样能够守住家人。
“其实这么多年,我始终觉得人往高处走是应有之义,所以章家的选择,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个瘸子,换做是我的女儿,我或许也要做出同样的选择的。”苏嵘淡淡嗤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杯子,嘴边忽然翘起一个嘲讽的笑:“我也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提起苏大夫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默了默。
苏杏仪更是眼里都有了眼泪。
可是章家的人却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原因而对他们稍微心软一些。
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嘱咐他们以后要跟舅舅家常来常往。
可章大老爷哪里像是个和善的长辈?他简直是当人都不配。
苏杏仪永世无法忘记,章大老爷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苏嵘的鼻子羞辱他是个残废,配不上他如花似玉的女儿。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忠勇侯府哪怕过的再不好,也总是想着该撑下去。
否则的话,那些看不得他们好的人,只怕说的话就更要难听不知道多少。
苏嵘安慰的看了姐姐一眼,嘴角的弧度逐渐收敛:“可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章三故意引我去通州的那一刻起,章家对于我来说,就不再是亲戚,而是仇人了。”
谁都不是生来就心甘情愿被人欺负践踏的,他也一样。
所以他阻止了苏邀,决定自己出手。
其实小翠先这枚棋子,他多年前就已经布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想过要用而已。
可既然章灵慧非得把事情做绝,那他当然也不会吝啬成全她。
大抵京城上层这些圈子开宴,总是流行要请戏班子到家里唱戏的,毕竟女眷们通常没别的爱好,唱戏是最受欢迎的消遣了。
而如今京中最火的戏班子就是德胜班。
徐家请德胜班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嵘不过用了一点小手段,让凤庆退了下来,把小翠先推了上去,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说完了原委,苏嵘看向苏三老爷,挑了挑眉就道:“章家欺人太甚,通州的事却踩到了我的底线,若我是个觊觎人妻的废物败类,以后永定伯府还怎么可能复爵?!”
这话一出,苏三老爷便是醍醐灌顶。
是啊,苏家本来就已经被各方打压,想要复爵,只能是循规蹈矩,安安分分,若是再背上了这种臭名,以后复爵的事情就更是渺茫了。
徐家可真是够阴狠的。
他哼了一声。
然后又想起来梁成,就问:“那梁成的事儿,也是你安排的吗?”
可不应该啊,梁成的事情还出了人命呢
“是我。”一直没开口的苏邀忽然答了句话,仿佛她说的只是今天康平苑的花开了这样简单轻松。
苏三老爷怔了怔,才问:“章大老爷那个人我知道,他做这事儿一般都做绝了,你是怎么打听到这样的私隐的?”
其实也正是因为闹出了梁成的事情,章家的这事才更加的掀起了民愤,所有人都觉得章家实在是太过恶心。
苏邀忽然笑了。
她笑了一声,还是用很轻快的语气说:“没有打听啊,因为这事儿本来就不是真的。”
什么!?
苏三老爷正喝着茶,被呛了一下险些咬到舌头,震惊的看着苏邀,茫然看着苏邀:“什么叫做这事儿本来就不是真的?”
苏嵘跟苏杏仪也都朝着苏邀看过去,苏杏仪也有些震惊,苏嵘却似乎早已料到了,只是挑了挑眉。
“章家坏事做得多了,又刚出了小翠先指证章灵慧的事,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再分辨了,这个时候再闹出这样的事,谁会相信章家的辩解呢?”苏邀垂下眼,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水,提起他们的时候语气像是提起哪里来的陌路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起伏,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哦,只是稍微有点儿幸灾乐祸。
她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直言不讳自己是冤枉了章家,章家的确是没有做出过替章静蝉退婚的事儿。
苏三老爷被搞的有些糊涂,他挠了挠头,努力让脑子清醒一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苏邀问:“那梁成的娘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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