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家伙?话事人?在哪里,摄像头里什么都没有……』
『就阶梯旁边啊,一只红色的、冒着灰气的,你看不见吗?』
通往主殿的阶梯一侧,阴影中静立着一名身形若十岁小孩、全身赤红、手脚若锋利镰刀的河童。
与其他河童不同的是,这红色河童头顶的盘子里没有装一滴水,身上还涌动着浓郁的灰色气息……
它似乎并没有上前动手的意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那“鬼面骑士”脚边正在化光散去的水虎。
“卡姆依!”
但是,当荒木宗介那头盔上的鬼面笔直转向它时,那红色河童口中惊呼着晦涩难明的语言,原地融为一滩阴影,朝着另一侧的角落流窜而去。
『冒着灰气……那岂不是鬼神?!河童这种‘杂兵妖怪’也能诞生鬼神吗?数据库里怎么没提过……』
『所以才说是话事人啊……诶,刚才它说什么来着,听起来有点像市助他们的方言?总而言之,是会变成影子的鬼神河童,等我抓过来给你看看。』
下一秒,荒木宗介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了那团阴影前进的方向上……
『对,如果是我先发现的品种,是不是能享有命名权,比如‘荒木河童’、‘宗介河童’之类的……不,这么叫感觉反而把自己贬低了啊……』
他如同参观动物园一样,指指点点、念念有词地弯下腰,朝那团逃之不及的阴影递出了罪恶的大手。
“啊哈……水流弹!”
沙哑的呼喊声中,一团直径约五米的巨型水球,突兀地自主殿门内射出、狠狠朝荒木宗介身上砸去……
那恐怖的水球气势如龙地袭到荒木宗介身前,散作了一团柔和浓郁的水雾,飘落地面。
“噗……我刚刚才把靴子里的水倒掉,这是不打算让人衣服干了吗?”
“叽里呱啦啾!”
就在荒木宗介伸手擦掉头盔面罩上的水雾时,那团阴影已经从他手边折返回了殿门上方……
“不但能看穿水虎暗杀组的隐身,还能识破‘冥初七’大人的影匿,就连‘水流弹’的术式都能在不泄露任何气息的情况下解构掉……”
高岩寺主殿门前,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阁下所修,当是佛门天眼通是也。”
那一脸煞白的红色河童身旁,一名白发苍苍、手撑荷叶的苍老河童,慎重地打量着阶梯下方的“鬼面骑士”。
“可是,从那些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秃驴来看,这高岩寺的传承早已断绝才对,为何还会有如此修为内敛的高僧?”
一枚枚晶莹剔透的水球,正如欢快的精灵一般在它的秃顶和白发间游弋。
“郑重声明,这是头盔,本大爷可不是什么光头和尚!至于这只眼睛是不是天眼通,我不知道,也无所谓……”
看着这“半路杀出”、容貌平平的河童,荒木宗介双目微微眯起。
“只要能把你们这些河童的罪孽,看得清清楚楚就行!”
因为,这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白发河童,身上冲天而起的鬼神气息,竟然比旁边那红色河童还要澎湃!
“罪孽?哼、哼哼哼……阁下此言谬也!”
听荒木宗介这话,那苍老河童冷笑了几声,伸手拍上身旁那红色河童的肩膀:“介绍一下,我身旁这位‘冥初七’大人,可是被奉为‘虾夷岛的守护神’的存在是也!近千年来,成千上万的落水人类,曾在它手中获救。”
『冥初七,又名‘明次奇卡姆伊’、‘“西里沙麻衣努’,是北海道传说中会化身阴影拯救迷路或落水之人的善良河童。』
『据说,冥初七还是鱼群的统治者,渔人是大获丰收还是空手而归,全在它一念之间……总而言之,这家伙是阿依努族传说中独有的一种神灵,难怪数据库里查不到!』
听着耳旁厚海陆斗及时的说明,荒木宗介不动声色地问道:“嘿,‘虾夷岛的守护神’吗?那你又是什么?”
“老夫吗……”
似乎太久没有被人问过这个问题,那苍老的河童微微歪头想了一下,才缓缓答道:“老夫,名唤九千坊……当年,吾自富饶的龙国带领‘九千之族’来到这穷乡僻壤,护佑一方流域风调雨顺时,你们人类也曾称我为‘筑后川的水神’是也。”
『筑后川的水神?那不是传说中,将河童这种妖怪从龙国‘生态入侵’过来的家伙吗……』
回味着这老河童的话,位于指挥部的厚海陆斗,不禁瞠目结舌:『如果是真的,他岂不是已经活了一千五六百年?!可以算是超自然考古史上的活化石了啊……』
根据古籍记载,河童这种妖怪最早是自龙国迁徙而来,在熊本县球磨川河口踏上日本岛,从那里开始繁衍生息了近千年。
至今,球磨川河口的前川桥旁,尚有一座刻着“河童最早居住之地”的河童石碑,保留着每年举办“河童祭”的习俗。
“所以,绑架人类、召唤暴雨、淹掉整片街区,就是你们这些自封‘神灵’的家伙,特有的护佑方式吗?”
荒木宗介洞若烛火的目光,越过滂沱大雨,落在了那两名鬼神河童身后的主殿之中。
宽大的殿堂中央,正躺着数十名五花大绑、人事不省、全身湿透的人。
看衣着打扮和手上捏着的白手帕,应该是高岩寺内没来得及撤离的僧人和香客。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正是怕殿内众人被争斗波及。
“阁下此言差矣……和你们人类一样,吾河童一族号称九千之族,其中自然也分善恶忠奸之辈。”
轻抚白须,九千坊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若不是被高天原打压、又被「千年之契」束缚,我族潮见神社的香火,如今想必比这高岩寺更加兴旺,自无需行这不得已之举是也。”
言谈间,祂身旁游弋的水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膨胀……
空中坠落的雨滴,亦越发厚重,让人触体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