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被他牢牢护住,耳朵侧面贴在他的胸壁上,他的声音透过胸壁强有力地传出来,让她又有了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无坚不摧的,可和他在一起呆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有什么错了。
她的那颗心又开始激烈地活跃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直接跳出来似的。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露离听不到她回答,有些担心地低下头。
忘川皱了下眉,双手垂在身侧,摇头道:“我不知道,以前没遇到过。”
她讨厌束手无策的感觉,更不习惯被人保护。
这个时候的自己就像是十多年前任人欺凌的软包,除了接受命运的摆布,别无他法。
祭留告诉过她,凡事都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变得无比强大,才有与命运抗衡的资格。
声波旋涡渐渐平息,位置觉的震感也小了。
露离仍是抱着她,闭了下眼睛,好像看到悬挂在剑鞘顶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铃铛,在轻轻地摇晃。
“你看到了吗?”他睁开眼,很兴奋地问道。
忘川不知怎么像是能感知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嗯,铃铛。”
“一般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东西,肯定十分有用。”露离四处张望,企图找到震动过后的不同之处。
忘川却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另外的办法,忙拽住他的破袍子,问:“你的翡翠伞,还有那把骨刀呢?”
露离的意念控制在这一方空间也被压制的厉害,试了试,没作用,摊手无奈道:“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它们没跟进来。”
忘川原本还寄希望于他随身的那两样宝贝,见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欠揍样,气得在他肋间狠狠地戳了一下。
露离倏地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跳脚地捂着被她戳过的地方,直喊疼,“哎吆,你怎么专戳别人的软肋,你哥哥我少了一根肋骨,被你这么一戳,怕是要把那残端戳断了。”
忘川这才猛然间想起他之前说过那柄骨刀是他身上的肋骨制成的,当时情况万分紧急,出来之后也没顾得上问清楚。
现在看他额角疼出一层薄汗,想来他虽然怕疼,但这一次应该也是真的疼了,于是抱肩站在原地,有点愧疚地望向他,语气仍是十分生硬:“你们这里的人怎么会想起用人的骨头做刀?”
露离用手背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眼中闪过一瞬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绪,随即云淡风轻地勾了下嘴角,“人?你们那什么狗屁统领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不是纯粹的人,我是这个银夏星目前唯一的骨人。”
不知为何,忘川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像是风雪裹身,整个人都仿佛浸在了千年冰封的潭洞中。
祭留口中的骨人以及半骨人只不过是只言片语,她当时没心思去想其中的含义,现在听他似无奈又似不屑的口吻,到让她有些好奇了,“什么是骨人?”
她却不知此刻她口中轻而易举说出的骨人这两个字,几乎是露离前半生命运灰暗的基调。
露离十分自嘲似的笑了笑,挑起一缕银发捻在手指尖,目光涣散,“你见过我身上的血,当时没觉得奇怪吗?”
忘川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你手指上的血是鲜红的,可背上和前胸的血都是银色的。”
露离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是,那是因为我的血是贡血,花了数十年的时间,用寒烛点灯才养出的贡血,只有躯干至头部的血是银色的,而四肢的血仍是红色,因此我的头发变成了现在的这副德行。你知道吗?当我从那个不知日月的花溢宫出来,所有人见我时,都奉承地说羡慕我有一头这样漂亮的银发,其实他们在心里说的是羡慕我的命好,被选中成为独一无二的人种,呵……多么可笑,羡慕一个被幽禁,被当成烛台供养寒烛,被称之为人上人的骨人,谁稀罕?反正,我不稀罕。”
忘川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脸上仍是挂着惯常的笑,却似乎皮肉都被冻住了,那笑就像是浮在最表面的一层雾,风轻轻一吹就会散。
很奇怪,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繁冗复杂的情绪,好像从胸腔里面长出那颗会跳动的心脏之后后,她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对他的感觉也变得一言难尽。
“什么是寒烛点灯?”单看字面,她就对这四个字的印象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