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留阴冷的眸光望过来，一字一字道：“忘川。”
无形的压迫感顺着声波传过来，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肩膀。
露离收紧了在她腰间的手，倨傲地抬起下巴，“别叫她，她不是你的奴隶，更不是你的附属品。”
“忘川，杀了他。”祭留眸光犹如冷流逡巡在她身上，看都不看露离。
他始终都不认为露离有资格与他对话。
忘川还是不明白祭留非杀露离不可的原因，只是她不想再做任何人的一把刀，完全放弃自己的思想听命行事，尤其当她要杀的人，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相反还数次奋不顾身地救过她。
是非曲直，黑白对错，她的内心一直都有准绳，只不过以前她把祭留的命令奉为圭臬，而现在她找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底气。
“我不想杀他，除非你给我杀他的理由。”她实话实说道，“而且统帅，你忘了，不到万不得已，星际战士不得屠杀其他星族的人类。”。
露离翘了下嘴角，抢先道：“理由啊？哥哥替他告诉你…夺人所好。”说完还朝祭留挑衅：“我说的对不对？”
“可…”忘川看向祭留，她会是他的所好？
露离见她眼神飘过去，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心里默默吃味，于是偷偷捏了她一下，“小脑袋想什么呢？我胡诌的，你也信？像他这种人，他用你用的习惯了，你就像一把锋利无比又忠心耿耿的刀，不需要有你自己的想法，他说你做就对了。还要什么理由。”
此时忽然从消失的冰棺里传出一声阴森的笑来，紧接着笑声之后，便响起了久违的云锣声。
忘川警惕地抓住了露离的胳膊，心道又来这一招。
一直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捻手语。”
露离话音刚落，弗降尘忽然凄厉地指着冰棺处叫道：“哥哥，你看！”
只见冰棺里的女人，慢慢地弯起嘴角，像是在笑。
然而她的嘴却不受控制地用力地向后牵扯，最后整张嘴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裂开了无数道细纹，而那阴森可怖的笑声就是从那嘴里发出来的。
几乎是刹那间，那张嘴又变换了形态，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从眼睛、鼻孔、嘴角、耳朵里开始流血。
那个女人像是活了一样，发出凄惨的叫声。
露离一时精神震荡，骨刀抵挡不力，差一点让忌羁穿个窟窿。
忘川紧紧握住他的手，瞬间忘记了自己身上难以忍受的痒痛，专注稳定他的心神道：“专心。”
露离紧锁眉头，冲她点了点头。
这时云锣声更加密集地环绕在他们周围，声波频率很低，但暗含在其中的能力却很足，像是有磁力的加持。
露离无法感受这些，但忘川却可以，她不禁疑惑，这里的人除了她，就只剩下祭留能够使用磁力场。可捻手语是露离告诉她的，应该是银夏的咒术。
会银夏的咒术，又会操纵磁力场，这人会是谁？
“离儿…”
又是那个女声。
忘川明显感觉到露离全身都缩紧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满脸都是血的女人。
见识过露离因为这个女人的声音丧失理智，她也连忙叫他：“露离。”
“离儿…你答应娘的，你都忘了吗？！”
“你看看我，看看我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娘费尽心思把你扶上花溢宫宫主的位置，你就是个窝囊废！”
女人的声音时而凄婉时而狠厉，反复无常，就像个疯子一样。
加上密集的云锣声一直无休无止，让露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中。
笙息受他心神影响，几次险些抵挡不住忌羁的剑芒。
若水的翡翠光也变暗了许多，行动都迟缓了。
弗降尘也迷失在云锣声中，双手捂着耳朵又成了一个涩涩发抖的废物。
露离像个傀儡一样拂开簇拥在身周的空气流波，甚至松开了她，毫无意识地飘荡悬浮在流波的涟漪中，也不管笙息是否能挡住忌羁，一门心思地朝着冰棺里的女人飘去。
忘川失去了依托，加上空气流波的涟漪推动，她被推到了相反的反向，和露离瞬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祭留抓住机会，双眸全部被柱星螅染红了，将全部的离子力凝在忌羁上，一力冲开了笙息的阻挡，一道无比耀眼明亮的剑虹穿过空气流波，朝着露离的后背射去。
忘川失控地喊道：“露离。”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忌羁的剑光已经凌厉地穿透了露离的后背。
然而露离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银血喷涌，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头也没回，仍是目标坚定地朝冰棺飘着。
祭留也完全没料到竟会出现这种情况，被柱星螅侵染的眸子稍稍冷淡下来，露出一双黑瞳满是愤懑。
他甩了几下右臂，将空气流波向后划动。
顺着涟漪的流动方向，忘川被牵拉过去，眼看着就要撞进他的怀里。
而祭留张开了双臂，似乎就等着她回到他身边。
忘川目光一直追随着露离，虽然她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她不想再回去了。
她浑身被冰蛾咬过的地方都透着抓心挠肺的痒痛感，多动一下，那痒痛感就多一分。
那种感觉让她甚至想要自我了结，或者更狠一些，直接把自己撕碎了。
祭留仿佛明白她所承受的一切，挥了下手淡淡道：“忘川，别挣扎，回来，回到我身边。”
忘川死命地咬住下唇，攥紧了拳头，不要命地向露离的方向用力地蹬了一下，将空气流波的涟漪调转了方向，顺势把自己推离了祭留。
“祭留，我要救他，和我救你一样。”她把嘴唇咬破了，可丝毫感觉不到痛。
祭留的黑瞳瞬间被红线填满了，阴狠狠地说：“忘川，你是我的。”
忘川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否则她担心撑不到救露离的那一刻，她会先了结了自己，于是她仅是在心里摇了摇头，道：“我不是。”
她在心里说：以前我想是你的，可你不要，现在我不想了。
“你必须是我的。”祭留冷漠地甩回手，又将她刚刚划过的涟漪划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