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其实猜的没错,她之前所中的那一枪由于戮篱剑的出鞘,改变了时空规则,因此她的身体也回到了最初。
只不过岩冰包裹心脏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她恰好落入了月影隙,相当于千万倍氮冰库作用于她身上,她的心再次被岩冰封住,而她由于这一段时日的接连耗损,虽然磁力场不比之前弱,甚至还更强了,但她却需要睡一觉修复一下。
然而她这一觉,如果在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用时间来丈量的话,可能比一个正常久流人的一生都要长。
而在她清醒之后,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蛰伏期,就算磁力场充沛,她也不能用。
幸好月影隙虽然很长,但她下降的速度也不慢。
当她被若水护着落到内地核花溢宫宫门外时,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再次被岩冰封住心脏,血脉变得迟缓而紧绷,体温却依旧正常。
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一张脸,还以为自己进入了死亡后的时空之中,因为她觉得她应该看到的是露离。
他不但在对她微笑,还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以及看到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腔。
“好了,一切该结束了。”他慢慢地说出这几个字,转而将手从她的脸上移开。
其实他有多么眷恋这一刻,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看到她活着就够了。
这时忘川又看到他破烂的外袍上皆是银色的血迹。
她还没死,他也是!
“哥哥果然识相。”弗降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微微偏过头,看到弗降尘竟是毫发无伤。
许是她眼神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太明显,弗降尘一眼便看透了,冲她得意地耸了耸肩道:“忘川姐姐见到我,似乎很失望。”
“我…”话就在嘴边,她确实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可一张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流利地说出一句话。
而露离拖着残废的双腿正要离开,她慌张地抓住他的衣角,焦急万分地看着他,“露、离…”
听到她断续的语声,露离讶异地皱了下眉,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她在祭留的手里吃了亏,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别…离…开…”她终于把这三个字挤了出来。
她还想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他骗她了。
这一次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只是他不能离开,如果他离开了,她说什么都晚了。
弗降尘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他从死亡的边缘把她拉回来,可不是为了看她与露离生离死别的。
他晃着手里的笙息,阴深深地笑了笑,说道:“忘川姐姐,你还记得当时在剑鞘里,我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忘川当然记得,那时候他故意没说是什么事,现在要她兑现吗?
“我现在想起来让你做什么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弗降尘早就想好了。
露离脸色微变,不过现在他们两个完全是弗降尘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忘川姐姐,我想让你跟我进花溢宫,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弗降尘踱步过来,双手紧紧攥着笙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当然,我也可以答应姐姐一件事,相信姐姐一定会非常感激我。”
忘川想破口大骂,奈何还得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想想还是作罢。
弗降尘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缓缓移到了露离身上,厚颜无耻道:“我可以答应你放了他。”
忘川摇了摇头,刚要说话。
弗降尘却截住她,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很可怜露离似的说道:“哥哥,没想到姐姐也并不怎么在意你的命,你看看她连想都没想就摇头了。”
露离冷森森地笑了笑,“不用在祖宗面前班门弄斧了,挑拨离间这种事,于我于她都没用。”
忘川听到露离的话才猛地点了点头,心道:你懂个屁!
她本来想说,她不会答应他的条件,更不会和他在一起。
如果他要露离死,那她就要让他死。
或者她如果现在杀不了他,那他不如就连她一起杀了。
他们两个彼此之间的心有灵犀,让弗降尘看着十分碍眼。
他捏在骨刀三寸的地方,似笑非笑道:“哥哥,不如你来选?”
忘川只觉得鼻酸眼热,急切地看向露离,冲他亦是摇头。
不过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他作出怎样的选择,是选择都活着,还是都去死。
露离余光瞥见她看过来的视线,他克制着没有回头。
这个傻姑娘,她难道真的信弗降尘口中所说的选择。
选择是留给有资格能抗衡的人,并不是他这种废物。
不过他这一次打算自私一次,于是云淡风轻地抬起头,很不在意地问道:“要我选,那我就选和她一起死。”
弗降尘很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哥哥也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人,还想拉着别人一起死。”
他说着一脚踹在露离的胸前,将他踹到在地。
似乎这样还不够解恨,又补了几脚。
“我告诉你,你不配!”弗降尘慢慢地腑下身来,极度蔑视他。
那几脚像是踩中了自己的心脏,忘川手脚并用发狠地朝弗降尘扑过来。
不过很快她就被弗降尘摁住了肩膀,她的嗓子里像是堵上了一堆浸泡了盐水的棉花,此时不断地膨胀,让她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露离掩去嘴角的血,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刚刚直起一点,就会被弗降尘再用力地踹上一脚。
可他像是不知疼痛似的,偏要在这时候和弗降尘刚到底。
最后弗降尘都觉得疲倦了,冷眼看着他爬起来。
他缓缓地伸出手,想要去摸忘川的脸。
弗降尘十分烦躁地将忘川拎了起来,抱着肩膀移到了一边。
露离扑了个空,倒也没有很失望。
他只是觉得心疼,自从进了内地幔,她似乎就一直在哭。
以前那个无坚不摧的战士,终于被折磨的一去不复返了。
他温声道:“别哭,我没事。”
他的话起不了多大的安慰作用,事实摆在眼前,她又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