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去洗脸,瞪着老夫做什么?”老大夫捋着胡须,一脸无辜无奈的样子看着鸳鸯,主动忽略了她眼中两簇燃烧着的火苗。
鸳鸯气呼呼地摸了一把脸上腥臭的黑血,却没想拔腿离开,抽出锦帕擦脸,指着床上又躺回去,仍然昏迷不醒的叶粢,紧张地说:“她到底怎么了?”
鸳鸯看了看自己一手腥臭难闻的黑血,如果这个时候她还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她怕就是个傻子了,谁会吐黑血?她将沾满了黑血的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子烂鱼烂虾的臭味,让鸳鸯忍不住想要吐。
“这血还真挺臭,一股子臭鱼烂虾的味道,老夫劝你赶紧去洗洗,也不知道她身上的血,到底有没有毒,”老大夫指着身后的房门,对着鸳鸯笑得更加和蔼。
鸳鸯咬着牙,气呼呼地看着老大夫,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眼见叶粢还不见醒来,老大夫这话又诡异非常,她气急败坏,用力一跺脚,只能先跑去后院打水清洗。
老大夫看着鸳鸯像一只兔子窜出去,捋着胡须笑得格外慈祥,扭头看向床上的叶粢,转身走到桌边,慢悠悠坐下来,“娘子既然已经苏醒,为何还要假装睡着了?”
叶粢嘴角还渗着鲜血,方才那一口血已经惊醒了她,她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再次晕厥,不过好在她及时闭气调解内息,这才将胸口那一团浊气,缓缓化开,吐出来。
“老人家既然已经发现我在装睡,为什么不揭穿?”叶粢睁开眼睛,撑着床榻勉强坐了起来,她方才那一口鲜血,将一直堵在心口的憋闷难受终于吐了出来,不过这老头儿似乎拿捏不稳,反而激起她心口浊气澎湃。
“小娘子年纪轻轻,到底是为何得了这不知名的疑难杂症?”老大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和蔼可亲地看着叶粢,仿佛家中关爱后辈的长辈。
叶粢靠在床头,刚想说话,忽然胸口一口浊气再次上涌,激起她几个猛烈地咳嗽,她赶紧去捂嘴,待气息稍微平复了许多,这才松开手,谁知道低头一看,手掌心中一滩黑血,她心头一紧,却只握在掌中。
“你浑身的血已经被毒……额,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中毒,总而言之,就是你的身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着,否则也不会让你的血变得又黑又臭,”老大夫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
叶粢看着老大夫一副悠闲的样子,伸手往头顶摸来摸去,摸了好一会儿,才将扎在发间的几根银针,挨个拔了出来,又取了帕子擦干净嘴巴,她嫌弃的看着白色的锦帕上沾湿的黑色的血,随手丢在地上。
“既然你看出我得了病,那你就应该赶紧给我开药治病,而不是在这里同我讲这些废话,”叶粢将手里的银针格外床沿上,对这废话太多的老大夫有些不耐烦,她是请人来看病的,不是请人来上课的。
老大夫被叶粢嫌弃,却仍然乐呵呵地笑着,“虽然老夫没法治你这不知名的病,但是我有认识的人专门医治你这种疑难杂症。”
叶粢这回听出门道了,感情这人治不了自己,准备将自己转手让给别人,咋的,真拿她当成货物了?
“多谢,不用了,不瞒你说,我也是医者,所以这病我自己能医治,门在那儿,慢走不送,”叶粢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懒得再去看他一眼,重新躺了回去。
老大夫见叶粢赶人,仍然笑呵呵着,只是他没有再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干脆利落地挎着医药箱,就离开了。
叶粢对自己身体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这几日她越来越难以入睡了,甚至开始莫名奇妙的心头疼,只是这种感觉很短暂,几乎是弹指一挥间,但是那种剧痛仿佛生根了一样,痛的时候,如坠深渊,当疼感过去,仿佛重生一般,这种病症是从蓬莱阁离开归京的路上才发现的,她原本只当是一时心悸,天气太热,水汽又重,难免会难受。
可是现在看来,她身体里的血不仅变成黑色,就连心头疼的时间也长了许多,她正在心里想着,忽然心头猛地剧痛,像是有人狠狠地握了一把她的心脏,整个人忽然窒息,她瞪圆了眼睛,猛地蜷缩成团,缩在床上,疼得直打滚。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鸳鸯惊叫声突然响起,随即是盆砸在地上的响动以及水泼出来的哗啦声。
叶粢勉强睁开了眼睛,看见鸳鸯满脸惊恐地飞奔而来,她刚想张嘴说话,忽然头疼欲裂,她忍不住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没有意识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叶粢又见到了之前那个老大夫,还是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茶,只是这一回他手里的茶杯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才沏的。
“怎么又是你?”叶粢不耐烦地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她头还是有些疼,只能歪着脑袋虚弱地靠在床头,一脸打量切磋别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啄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叶粢,“我用银针将你体内的东西压制下去,小娘子,我告诉过你,你这病除了我那位朋友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能治。”
叶粢朝老大夫身后看了一眼,见鸳鸯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丫头怎么又把这爱掉书袋的老头子给请回来?她暗中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老大夫见叶粢仍然是那副气急败坏,想要下逐客令的样子,这回倒是不再笑嘻嘻了,反而一脸正经起来,“小娘子,你不能讳疾忌医,你这病可是百年难遇,我把你这病情告诉我那个朋友,我朋友说你这病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叫什么……忘了,反正就是很厉害的病,如果不及时就医,你可能连明年都过不去。”
明年都过不去?叶粢对他这话有些质疑,她好歹也是个医者,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体到底什么情况,她这顶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蛊毒,十有八九是有南疆人接近过她,而她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才让人有机可乘。
“还有什么吗?”叶粢明显对这个没什么本事的老大夫不耐烦,神色目光中都透着嫌弃和厌恶,她伸手在发间摸索了好半天,终于摸到两根银针,拔下来,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