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骗开城门,那攻打赣州便只能成为硬仗。
但是赣州城并不好攻打,赣州城东面临贡江,西北面临章江,正北面为章江和贡江会和而成的赣江。
而东南和西南两面都有护城河,想要攻城,只能从城南方向的镇南门和百胜门发起攻击。
百胜门位于贡江边上,可攻范围较小,很难攻下。
莫谦决定把主攻方向定在镇南门一侧。
义军浩浩荡荡的坐船过江,潘曾竑和五千官兵只能看着。
但是潘曾竑心里却一点也不急,赣州城自筑城一千五百年了,自唐宋以来,经历九百多年的不断加固,赣州已经成了一座铁城。
潘曾竑虽然手里才五千守军,但是对于城外才三万兵马的莫谦却是一点都不怵。
依照赣州的防御体系来说,别说三万,就是十三万人马来攻,也非得崩掉他几颗门牙不可。
莫谦坐在船上度过章江,很快便发现了赣州的城防结构,看到足有十米高的城墙,和城墙上那密不透风的防守配置,莫谦便知道赣州不好打。
“龚成康,派几条船围着赣州转一圈,把地形告诉我!”
“是,大帅!”
这次出征,莫谦带了一营,二营和六营一共三万兵马出来,为了的就是彻底占了广东全省,最差也得攻下广东一半的地方,确保军火道路的畅通。
赣州不过是第一站,却也是最难的一关。
只要拿下赣州,两粤门户就彻底洞开了,东南半壁江山也就基本可以稳稳的收入囊中。
大军渡江之后,莫谦立刻命人攻城。
大军城外列阵完毕后,老将易九亲自带了两千人发起了冲锋。
还是义军的老手段,前面的人扛着云梯,中间的人扛着木板,最后的人还是云梯。
两千士兵还未靠近城池,城上便发起了攻击,弓箭不停的朝着城下大军所在的方向射击。
义军这边很快作出应对,盾牌兵拿着木质的盾牌举在头顶,保护自己的战友。
但是任然有不少士兵中箭到底,受伤的士兵很快便被抬回了大军阵营里接受医官的治疗。
城下这边,易九一马当先,悍不畏死的将木板铺在横在护城河上的云梯上面,后面的士兵依次铺设好木板后,两千人马很快就来到城下。
潘曾竑看到义军已经杀到城下,立刻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往下面倒,城下瞬间一片火海,几十名被火点着的士兵疼的一路哀嚎着奔跑,纷纷跳入护城河中。
城下一片火海,但是却架不住义军攻城的决心。
易九亲自接过云梯往城墙上靠,却发现云梯居然差了五尺的距离才能勾到城墙垛口。
易九不禁气的破口大骂道:“日他娘诶,修这么高的城墙!”
云梯够不着城墙,进攻只能放弃,此时恰好身后传来鸣金声,易九赶紧带人撤了回来,对莫谦禀报说:“大帅,咱们带的云梯不够长,够不到城墙啊!”
在远处观战的莫谦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当发现云梯够不到城墙之后,莫谦马上下令鸣金收兵。
初次攻城,义军连官兵的面都没见着就死了二百多人,可谓是出师不利。
莫谦冷着脸给钱大有下令:“马上带着人去山中砍树,给我造出更长的云梯来!”
“是!”
钱大有立刻将任务安排了下去。
莫谦用西洋镜看着赣州城墙,看完一圈后,莫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赣州难打,但是在实地考察完后才知道会这么难打,难怪彭老总当年都兵败于此,他的大杀器棺材炮都拿赣州城毫无办法,更遑论现在的莫谦手上还只有一帮冷兵器了。
“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否则必然伤亡惨重!”
莫谦心中打定主意,决定采取合围出击的方案。
他派遣水师部队把章江和贡江赣江上全部围死,组织赣州的兵马出城。
自己又亲率大军驻扎在赣州城外的东南和西南两面,如此堵死赣州陆地上出城的道路。
这仗目前如果说一个稳赢的法子的话,那就只有耗,耗到城中粮食吃光了,把守军饿的头昏眼花了,再大举攻城,定然一次就成。
可是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就大大的增加了,而且也会给后勤造成极大的压力。
三万人马,外加一万五千多征调的民夫,每天吃喝拉撒就是一件大事,每天耗费的大米都要四五百石,还不算蔬菜肉类等,如果赣州城里有粮食,那搞不好就得困上半年,那得耗费多少钱粮在赣州城下。
这次出征,莫谦可是随军带着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其中一半是用来买葡萄牙人军火的,另一半是发军饷以及沿途购买粮食的。
后勤压力太大,莫谦不得不升帐点将,开会研讨。
“赣州城三面临水,防御又如此坚固,强攻怕是会伤亡惨重,各位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群高级军官纷纷开始开洞脑筋。
老将易九说道:“大帅,咱们不是轰天雷么,就用那玩意,照着城墙上丢,先炸死那帮狗日的,然后再攻城。”
莫谦一听,觉得这是个主意,他转头问钱大有:“云梯什么时候能做好?”
“已经在抓进制作了,一百张云梯全部完工大概需要两天。”
“我给你一天时间,今晚加班加点,明早我要看到五十张云梯!”
钱大有听莫谦这口气,知道大帅这是白天吃了瘪,心里有气,着急攻城报复官军。
此时的赣州城楼上,潘曾竑正在与守城的几名将领在吃席庆贺。
赣州卫指挥使姚玺端起酒杯给潘曾竑敬脸一杯酒,赞道:“巡抚大人果真是用兵如神,那莫问还以为自己百战百胜,连准备都不做的就胆敢攻打咱们赣州,这摆明了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嘛!”
潘曾竑抿了一口小酒,半张脸瞬间红了一些。
他笑道:“姚指挥使谬赞了!”
“哪里哪里,巡抚大人比我可强多了。”姚玺又敬了一杯。
潘曾竑看着姚玺这么恭维自己,心中不禁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
姚玺这人,本来是崇祯皇帝身边的锦衣护卫,有一回姚玺奉皇命押送一批上贡的宝物入京,结果在半道上,这批贡品被一群盗贼给打劫了。
皇帝一怒之下便把姚玺给贬回了老家赣州任指挥使。
谷/span年仅三十岁的姚玺由天子近臣一下被贬为卫指挥使,地位瞬间一落千丈。
但是姚玺此人却很会做人,他回赣州任职后,在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是疯狂敛财,短短一年时间便成为南赣首付。
民间纷纷传言,姚玺此人丢了贡品是假,自己设局抢夺贡品才是真。
有神秘人士说看到姚玺的管家带着大批的珍宝去了广州府,回来后便带回了大批的金银,肯定是去卖贡品去了。
潘曾竑心里也清楚,这姚玺肯定是盗了呈给皇帝的贡品,但是姚玺对他这个巡抚很好。
又是送钱给他用,又是派兵随他一同出城剿匪,可谓是极为配合。
有这么一个好的下属,潘曾竑哪里舍得把他检举揭发呢,这盗贡品的事情也就不再提了。
姚玺官拜赣州卫指挥使,但是却和潘曾竑狼狈为奸,两人每次带兵出城去剿匪,却从来没有剿匪成功过一次。
反而每次出去,都能满载而归。
赣州城里的百姓都知道,这帮天杀的官兵又去城外抢百姓去了。
有时候带回来的不光是抢来的财务,甚至还有女人和人头。
赣州府一边要遭受土匪的侵扰,一边又要防着官兵,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连山上的土匪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土匪们愿意去抢了赣江上的货船,也不愿去抢家里没一点存粮的农民。
如此一来,赣州土匪们越做越大,整个赣州都成了土匪的天下,只有赣州府和几个县城还是官府的地方,其他地方全成了土匪窝,连百姓都加入了土匪当中。
潘曾竑作为南赣巡抚,对此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也懒得管,反正朝廷都烂成这样了,谁还有空管他一个小小的南赣巡抚,既然来了南赣,那就先捞再说。
几人在城楼上喝的酩酊大醉,城外的莫谦却是眉头紧锁。
深夜时分,刚刚睡下的莫谦忽然被亲兵叫醒,亲兵队长袁兴第对他说:“大帅,军营外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想见我?”
“他们自称是赣州的土匪,叫什么阎王总,剐刀总,还有丫婆总的,一共三个人。”
“这三人是赣州的山大王啊?来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大帅,您看要不要见?”
莫谦略微思索一番道:“见,为啥不见,深夜来客,不是谈鬼事,便是谈大事!”
很快三名土匪头子便被领进了莫谦的帅帐之中,入账之前,袁兴第已经把三人身上的武器给没收了。
三名土匪老大倒也潇洒,很利索的便把兵器给交了。
看到莫谦坐在帅位上,三人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喊道:“南康阎王总,和平剐刀总,龙川丫婆总,见过莫大王!”
莫谦看着三人脸上刀削般的棱角,便知道这三人肯定是悍匪。
“三位老总请起!”
“谢莫大王!”
“三位老总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
“小的得知莫大王亲率大军来攻赣州,特来阵前效力!”
听到这话,莫谦不禁愣了一下。
难道自己的威望已经这么大了,大到土匪自个都愿意前来投降的地步了?
莫谦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真要有这么大的魅力,那当时他在吉安的时候这帮土匪可没一个来联系他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谦冷着脸问三人道:“三位老总,无功不受禄,三位前来效力,可有什么条件?”
阎王总起身拱了拱手,说:“莫大王,我们兄弟五人,如今已经占据了赣州府八成的山区和农村,麾下几万人马,我们兄弟五人仰慕莫大王的威名,知道大王您是做大事的。
我们兄弟五人愿意给大王卖命,不过嘛,就是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希望莫大王能够同意。”
“但讲无妨!”
“我们协助莫大王打下赣州后,希望莫大王能够将赣州府赏赐给我们!”
听到这话,莫谦的脸色更冷了。
“诸位这是想裂土封王啊?”
站在阎王总身边的剐刀总冷笑着说道:“莫大王现在干的不也是裂土封王的事么,大家都是干造反的,莫大王已经有了整个江西,区区一个赣州府让给我们弟兄五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不过你们整个要求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休怪我们不给莫大王面子了!”一直没说话的丫婆总也开口了。
“哼,随你们的便,有本事就把人拉出来练练,送客!”
莫谦本以为这三个土匪来找他是什么好事呢,却没想到自己被喂了一嘴的屎,气的自己觉都睡不好。
丫婆总三人被赶出了军营后,三人回到山里。
回去的路上,剐刀总便嘀咕道:“大哥,我就说了,那姓莫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咱们何必跟他去谈,等他跟潘曾竑打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直接从背后偷袭他们,不就什么事都办成了,赣州也就是咱们得了。”
“老四,你说话怎么一点都不过脑子,咱们才多少人?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人,你看到那姓莫的军营有多大么,起码四五万人,咱跟他去打?那跟拿鸡蛋碰石头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你还去找他谈,结果呢,屎壳郎遇上拉稀的,白跑一趟不是!”
“你.....”
阎王总被剐刀总给怼的无话可说,当下便加快脚步,回到了山里。
第二天一早,三人回到寨中,跟守在山寨里的猪婆总和番天总碰了面。
“大哥,谈的如何?那姓莫的答应了?”
阎王总摇了摇头,一旁的剐刀总说道:“二哥,没谈成,那姓莫的清高的很,根本看不起咱们这群土匪。”
“看不起咱们?他狗日的难道不是土匪出身么?他猪鼻子插大蒜,装什么象啊,谈不拢就谈不拢,咱回头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