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山中无甲子，确实耽搁了太久。”
王烟微微点头：“无妨，若是一路顺利，用不上半年就能到我宗门。”
杨辰猛地一抬头：“从地图上看，也就是四个月的路程，怎么会用上半年这么久？”
王烟微微偏头：“啧，若是平时自然是通行无碍，近几年赵国并不消停，四处狼烟。
你这还是沾了我的光，我宗未对巫族动手，大罗剑宗的弟子行事方便些，他们多少要给我宗门一个薄面。
半年便不错了，这还是顺利的情况，若是行事太招摇，容易招惹到巫师那帮疯子。”
杨辰眉头紧皱：“事从权急，一个秘境的价值有多大，你应当清楚，玄煞门必会向鬼灵门通信，大罗剑宗失了先手，好事也会变成啰嗦事。”
王烟不耐烦地摆摆手：“秦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鬼灵门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你放心，等你进我宗做了客卿，我亲自向师尊要你的赏赐。”
“算了，反正这秘境也是你大罗剑宗的事，轮不到我一个散修插手，天灵散人留下的东西，就够我消化一阵。”
王烟哈哈一笑：“是啊！急什么，咱们的灵石是搞得够多了，元始宗福地那么大，让我同门等一等不要紧。
误不了大事，你我性命才是关键，这次回去定记我大功一件，我金丹后定能寻个不错的职位！”
杨辰心中忧虑更甚：“那林昌来头不小，鬼灵门的势力不知有多少爪牙听其调遣。
你宗门有没有密司的驻守据点，最好将消息先传回宗门，若是有找你师尊的手段，统统使出来。
我说过，秘境中的危局不算什么，这一路东去，才是困难重重。”
王烟眉头微皱，杨辰再三强调的不无道理，一个完整的福地，足以让各宗元婴心动，若是小宗门那便是疯狂。
不要说燕赵两国，一个洞天福地，足以让天南海北的大修走一趟了。
想到这里，王烟竟有一种举世皆敌的感觉。
“可是我并未听说过什么密司，也没什么传信手段，离我们最近的宗门城池也在赵东轩辕十九城那里，就等于到了我宗，路程没什么差别。”
杨辰满脸不解：“整个赵国就你们宗门一个大宗！赵国南部怎么可能没有你宗门的驻地？”
王烟尴尬一笑：“或许有吧，可我真的不知道……”
“有没有相熟的同门和长辈，有没有你知道的同门位置，多一个人传信，我们便多一份生机。”
王烟无奈叹气：“没有，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宗有名有号的不过万名修士，多在赵国东部，剩下皆为附庸，就算是如此，宗门都显得过于臃肿，尾大不掉。
单赵国南部至少有十数亿凡人，巫师，修士零零总总不知多少人，寻同门何异于，大海捞针？你真当一宗便可一手遮天不成？”
杨辰听罢只能无奈摇头，人族繁衍生息上万年，诸国中，地域最小的赵国都有几十亿凡人，其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实属正常。
就算是十万大山那般恶劣的处境，人族亦是生生不息，与众多凡人相比，能修道的修士真就如仙人一般稀少。
魔门修士草菅人命，诸多邪异，大陆中残存妖族也在猎杀血食，有些巫族还有血祭的习惯。
如此消耗，相比人族数量仍旧是沧海一粟。
力量也是约束，高阶修士的数量，决定了宗门的规模大小，真是经久不衰的至理。
相比于中原大宗的规模，云渺宗这等大山中数一数二的大宗，走的都是精英路子。
更不要提规模更小的谛妒剑宗了。
相比之下，中原大宗的构架真是松散，山头林立，派系斗争怕是不在少数。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大罗剑宗其他修士，如今的情况，似乎直奔大罗剑宗逃遁才是上乘之选。
如此浩渺的大地，林昌就是想追上二人也不是易事，如此杨辰也放下心来。
此后的半月凤平浪静，王烟载着杨辰一路穿过燕北草原，便进了赵国的地界。
王烟将飞舟收起，剩下的路程单凭二人飞遁就会慢上许多。
杨辰和王烟在空中飞遁，不过百里便是一片断壁残骸。
废墟上还要几道遁光飞遁，注意到杨辰二人的身影，遁光皆是一停。
王烟抬手打出令牌：“在下大罗剑宗弟子，路过回宗。”
接过令牌的修士看也不看，便将令牌御回。
王烟也不在意，带着杨辰接着向东飞遁。
杨辰的目光微低，城池中残留的灵力，不难看出是修士斗法后留下的痕迹。
凡人的尸骨堆积如山，盘旋此地的修士也不知是哪个宗门，正在向下施展火球术，焚烧凡人的尸骨。
漫天飞灰，杨辰下意识避开飞烟，一个修士正操持着鉢状法器驱散亡魂。
还算完好的城池民居中挤满了凡人，武师装扮的人在维持秩序，等待仙师施法完成，重新整理建设城池。
年长的凡人捂住身边孩子的嘴，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都不重要了，任由他们发出哭嚎，恐怕会触怒仙师。
大多人在默默啜泣。
杨辰将神识收回，这一幕他在北境也看了许多，修士之间的斗争，受伤最多的便是凡人。
空中飞遁的修士不多，修为也不算高，都是筑基初期左右的修为，相比于练气修士，筑基修士多少见过些人间炼狱，不耽误他们清理后事。
此地的宗门还算负责，若是任由尸体残骸交杂，瘟疫多半会引出大麻烦。
王烟的心情很不好，任谁看到这么多生灵逝去，恐怕都不会太好受。
杨辰淡定收回目光，看样子赵国的乱子比汤执预测的还要大，宗门间已经开始倾扎，再往东去，巫师与修士的冲突恐怕更甚。
就是不知这浑水大罗剑宗淌进去多深，无伤大雅，杨辰本就没有参与其中的心思。
随着二人的一路东进，连根毁去的村庄更是多了起来。
杨辰眉毛微抖，一下就想起了无维，无维好像就是燕国一个小村庄出身，无缘无故被屠了村，才流离失所。
也不知那厮有没有从云渺宗覆灭的情况下逃出，若是逃出，应是去了燕国故地，也不知能不能寻得凶手，就算是寻得当年出手之人，百年过去也应身死道消了吧。
“想什么呢？”
王烟好奇地看向走神的杨辰：“你这性子还会因凡人生死晃神？”
杨辰回神说道：“或许吧，谁又不是从凡人开始的呢。”
王烟微微点头：“是啊，你说，就算是有剑仙，又能荡平多少人间不平事呢？”
“各有各的缘法，我有个朋友，他算是心系天下了，要做一个别人眼中的蠢人，也不是易事。”
王烟微微一笑：“你居然还有朋友，真是难得，怎么，他要去做皇室的爪牙不成？”
“他想要护持人族。”
“那还真是宏愿大志，呵呵。”
杨辰微一偏头：“他颇有古修遗风，修行之后，想的更多了，想当初和我也不过是任人揉捏的蝼蚁罢了。”
王烟嗤鼻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看你也没什么大志向。”
“连金丹门槛都没有迈过去，说什么大志，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就连保全自身都做不到。
在大修眼中，你我和这些凡人何异？
都是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蝼蚁罢了。”
王烟不再说话，杨辰说的有理，事实便是如此。
自修道以来，求长生，得自在，似乎是所有修士的目标。
实是世事不饶人，就算是隐居山林，也难免被卷入纷争，没有力量，一切成空。
就如杨辰所言，大多修士一路攀登，所求多为自保之举。
身不由己，任人摆弄，被命运愚弄，宿命是修士最忌讳厌恶的东西。
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何来为人的体面。
人族正是有着天生的灵慧，才起了挣脱规则的心念。
顺应天道，偏不。
这才有了修士。
欲与天公试比高。
逆天而行，仙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相比于世代轮回消亡的凡人。
杨辰已经走上了一条逆天而行的路，仅是如此，就不知强过了多少人。
二人行进了许久，也未见到巫师部落的身影。
这一点让王烟也极为诧异。
相比于修士，巫师的信仰在赵国广为流传，每个城池都会有巫师担任医师，祈福，布雨，卜卦之类的职责。
这些巫师多是没有品阶的半桶水花架子，但是在凡人中是足以应付麻烦。
赵国的稳定，离不开巫师在其中调节，所以在赵国，巫师的势力更大，信徒也更为稳定。
各宗修士应当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屠杀巫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至少路过了百十座城池，居然没见到任何有品阶的巫师身影。
难道修士和巫师的争端已经演变到了如此激烈的地步？
修士和巫师一向互不干涉，到底是什么变故？难道在赵东出了什么大事？
就在杨辰二人心存疑虑时。
元始宗秘境内。
一道剑光飞驰而过，散发着煞气的两道身影应声而碎。
持剑之人拾起储物袋，眼中有些失望。
“不是金丹，也不是他，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