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吴行知和王语嫣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自始至终,王语嫣都没有再往自己这边看过一眼。
段誉死死握着拳头,呆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多年来的信仰一夜崩塌。
若是不踏入江湖,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王爷,自然读书,念佛,逍遥自在。
回得去吗?回不去的。
一入江湖深似海,凭着运气混到现在还无事,自己该庆幸才是。
“誉儿......你没事吧?”不远处一个虚弱声音传来,段誉一惊,连忙蹦起来,见段正淳勉力撑着站起身来,身边阮星竹与四护卫一脸焦急。
之前吴行知那一掌未用全力,段正淳虽重伤,倒也不至于殒命于此。
“爹爹!”段誉跑上前去,握住段正淳的手,面色一黯:“对不起,我——”
“誉儿,你已经很棒了。”段正淳面色苍白,但是依然温和笑道:“没想到那邪侠居然强横至此,若不是你使那六脉神剑,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没想到,我家麒麟儿不声不响,练了一身好武功。”
段誉叹了口气:“爹爹,是我错了,我一向志大才疏,好高骛远,你逼我练武,都被我调皮躲过,不然今日也不会这般无力。”
段正淳拍了拍段誉手背,笑道:“不必自责,你爹我练了一辈子武,还不是被一巴掌打翻了?你天资远胜于我,即使从现在开始,也不晚。”
他无意再说这个话题,便道:“今日之事确实猝不及防,好在大家都无事,只是可惜了那小姑娘,就这样丢了性命。”
“我们将那姑娘尸身收敛,好生安葬吧。”
阮星竹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粗人,哪里好做这事,让我来吧。”
众人点头,段誉将段正淳扶起来,细细拍打对方身上灰尘。
“誉儿,这次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段誉咬了咬牙:“回大理!”
“那邪侠必然会参加寻仙大会,还有一年时间,我欲隐居天龙寺,向几位高僧好好请教,寻仙大会之时,必让那邪侠付出代价。”
当然,还有王姑娘......
段誉想到这里,恍然若失。
段正淳默默拍了拍段誉肩膀,心中亦有归意,这次来中原,一则为了寻旧情人,二则为了看一看仙缘,现在看来,仙缘离自己太远,自己的儿子倒是有些机会。
这时,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段郎,你......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段正淳一惊,连忙疾步过去,只见阮星竹手手中拿着一块黄金锁片。
“是我从她头颈中发现的,我曾在她们左肩上划下记号,你自己......你自己瞧去......”阮星竹说时,已泣不成声。
段正淳拉高少女衣袖,查看她的肩头,顿时背心不住抖动,显是心神激荡之极。
“是......是她?”
阮星竹哭道:“怎么不是?没想到女儿死在我们面前,我们却全然不知。”
段誉闻言,顿时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跑了过去,只见段正淳紧闭双眼,满脸痛苦。
“爹......爹爹......”
段正淳似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口中只是喃喃着:“邪——邪侠!”
他牙齿摩擦之间咯咯作响,令人心底发毛。
东京开封府,皇庭之内。
当朝皇帝赵煦端坐于皇位之上,下方百官俯首其下。
“那么,朕意调十万大军驻守信阳,控制小镜湖,到底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百官寂静无声,在此之前,众人已因此事争论不下数日,军队乃国之重器,四方国度虎视眈眈,仓促调兵,而且还要驻守一年之久,于国事大大不利。
但是赵煦态度坚决,几个言辞激烈的言臣直接被杀了头,此时再度提起,百官已是无人再敢出头。
“众爱卿不说话,那便是无异议了?”赵煦缓缓道:“既然如此,何人愿意领军驻守信阳?”
在场武将四目相对,踟蹰不定。
赵煦眉头紧皱,用力拍了拍扶手:“怎么?难道要我指名吗?”
这时,突然大殿门口有一尖细声音报:“陛下,边关急报!”
赵煦面色不虞,但是毕竟是边关来信,国之大事,只能压下性子,扬声道:“传进来!”
一灰尘扑扑满脸苍白的将士跌跌撞撞进入殿中,一头跪倒在地,似用尽浑身气力高声喊道:“边关大急,西夏国数万兵马与我边防军对峙,扬言小镜湖乃仙缘之地,天下共有,我大宋若占为己有,必举国来犯!”
赵煦一惊,拍案而起,刚欲发言,门口又是一声尖报:“陛下,又有边关急报来了!”
“......”
这些急报似乎都凑在一堆一般,只听得一个一个周边国度大军压境,赵煦的心也缓缓沉到了底。
殿上文武百官皆战战兢兢,不敢发言。
良久,赵煦长叹一口气,道:“众爱卿都听见了,你们怎么看?”
刚说完,他又兀自笑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想听大家作答,只是自顾自道:“能怎么看?自然是让朕以国事为重。”
“呵!朕贵为天子,九五之尊,仙人之机缘,难道要拱手让人?普天之下,除了朕,还有谁能得这仙缘?配这仙缘?那些江湖游侠?”
他狠狠一拍扶手,站立起来:“朕欲招募天下勇武之士,只要愿忠于朕,替朕去夺那仙缘,封侯拜将,福荫千古,不在话下!”
“谁赞成,谁反对?”
他面目不复此前威严,甚至隐隐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