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是呀！熊廷弼虽然人称熊蛮子，是因为他在为人方面的耿直，敢说敢做，从来不考虑后果。可在军事方面，他却是以谨慎著称，往往是谋定而后动。他敢于把建奴在张家口的地下势力一锅端，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方从哲只是文武，帮我处理国家大事，安抚民众，那是数一数二的。而熊廷弼则是一员悍将，征讨四方，保境安民，那远远强于方从哲。方从哲刚才分析的固然不错，但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到这里，我心中稍微淡定了一些，望着仍然心焦似火的方从哲，说道：“方阁老，不要心急。既然熊蛮子敢这样做，就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理由。等熊蛮子回来，我们听他一言，如何？”
“陛下。”方从哲似乎不赞同我的观点，“战争迫在眉急。辽东危在旦夕。孙承宗孙大人虽然才华出众，但和臣一样，只是文臣。对于战争，虽然不能说一窍不通，但也知之甚少。老臣建议，陛下应尽快下一道圣旨，让熊廷弼尽快从张家口赶往关外，接替孙大人的职务，积极备战，御敌于国门之外呀！”
我摇摇头，方从哲太小看孙承宗了。孙承宗不仅是大明少有的文臣，也是大明少有的军事家。说他是诸葛亮再世虽然有些夸张，但在历史上，他却是晚明最重要的支柱。就是他，在防守辽东时，层层布防，使一代枭熊努尔哈赤一点办法都没有；也正是有他奠定的基础，才使得袁崇焕在宁远一战中击毙努尔哈赤。
“方阁老，你太小看孙大人了。”我摇摇头，“虽然孙大人在辽东时日尚短，进攻也许不足，但防守却应该绰绰有余。方阁老放心，有孙大人在，辽东稳如泰山。”
方从哲疑惑地看看我，也许他不知道我哪来的信心。
“那如果孙承宗贪功冒进呢？”方从哲的眼晴紧紧地盯着我，寸步不让。
贪功冒进？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以孙承宗的品性，应该不会吧。但，万一呢？
“飞鸽传书给孙承宗，如果建奴来犯，以防守为主。切勿贪功。”
“难道陛下认为孙承宗能约束得了辽东那些骄兵悍将。”方从哲继续发难。
我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不知道前世的孙承宗是如何做到的，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如今，孙承宗到达辽东不过两月有余，要想做到这点确实有些困难。时间确实有些紧迫。
“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方从哲神色更加紧张，似乎生怕我否决了他的建议，“而且，一旦辽东战败，位于蒙古草原的林丹汗一定会乘机起兵，侵扰我大明边境。”
林丹汗，这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应该是蒙古最后一位大汗吧。虽然最后仍勉不了以悲剧告终，但他的才能、抱负却也确实在当世少有人能比。
我继续沉默。因为在军事方面我更信任熊廷弼，信任孙承宗。但我又确实说服不了方从哲。
“陛下，您还在想什么呢？”方从哲都快急得团团转了。
“方阁老，你认为，单论军事才华。你比熊廷弼如何？”我缓缓地问道。
方从哲惊讶地望着我：“论军事才华，我不如熊大人远矣。”
我点点头：“阁老刚才那翻话，朕确实没有想过，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阁老。但阁老以为，熊廷弼是否想到过这些事情？”
方从哲沉默了一会，说道：“熊廷弼虽然不通人情事故，但对军事却有很强的领悟力。这些事情，他应该比我更先想到。”
“既然如此，熊廷弼仍然坚持这样做，阁老可知道为什么吗？”我继续问道，“难道他有什么企图？”
方从哲再次沉默。
“熊廷弼忠心为国，绝对不会做对国家不利的事情。”方从哲沉思良久，说道，“但老臣确实琢磨不透他这翻做法的目的。”
“朕也想不明白。”我说道，“不过，我相信熊廷弼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等他回来给我们解释。如果我乱下命令，一定会打乱他的布署，反而不美。方阁老，你以为呢？”
方从哲沉默：“可是，臣仍然以为……算了，陛下您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熊大人此时在干什么？”
“王安，有熊大人的消息吗？”
王安出去片刻：“东厂传来消息。此次所缴获的粮食，由东厂和锦衣卫负责押运到京城。剩余的九百八十五名精锐营战士，由骆思恭带领正往京城赶来，估计明天上午能赶到京城，熊大帅不知所踪。”
啊？我和方从哲都愣住了。熊蛮子不知所踪？这什么意思？熊蛮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到底去了哪里？靠，这全是迷呀？这下好了，想给熊蛮子传圣旨，也不知道往哪里传了。
“陛下现在认为该怎么办？”方从哲看向我。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呀？我又不是熊蛮子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又该怎么配合他呢？我看着方从哲，这时候我该问你呀？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如果陛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那就等吧。”方从哲叹了口气说道，“熊蛮子绝对不是个顾头不顾尾的人。也许，明天上午骆思恭回来后就知道熊蛮子的想法了。反正又不急在一时。建奴即使向发动战争，也得准备一段时间吧。”
嗯，说的有道理。对于大明来说，一场战争不异于一场劫难，对于建奴来说，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吧。战前的准备，也得准备十天半月的吧。毕竟，即便建奴以抢掠为生，在抢掠之前的粮草他也得准备好吧。今年大雪，本来生计就比较艰难，我们又断了他的粮，筹集到适当的粮草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不过，陛下应该做好准备，明天的早朝应该不会平静。”方从哲再次提醒我道。
“怎么？他们知道是熊蛮子干的？”我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方从哲从容的说到，“但群臣并不傻。他们肯定知道这是陛下您指使人做的。土匪有怎会有如此的战斗力？他们的矛头会指向陛下和微臣。”
“哈哈哈。”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笑，“那方阁老应早作准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