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锦衣卫的陪伴,杨涟此行的安全系数大多了。毕竟,周王是王爷,虽然远在开封,但实力、影响都不容小觑,而此行,是向周王兴师问罪的,但却没有皇帝的旨意。这样的事,是上不了台面的。周王识趣还好说,如果周王不识趣,虽然不会在明面上做什么,但万一来刺杀什么的,杨涟一介文人可应付不了。
在锦衣卫的陪伴下,杨涟来到了河南,并没有直奔周王府,而是找到了河南巡抚张我续。张我续的名字听起来虽然有点怪,但他所在的家族在明朝也是一个庞然大物。他的父亲张国彦在万历年间曾先后担任过兵部尚书和邢部尚书。
当然,老爷子已经仙去二十年了,但他给大明带来的影响依然存在,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因此,哪怕张家的后代是个傻子也能在大明王朝呼风唤雨。更何况,张我续也决不是等闲之辈。他七岁能文,十九岁中进士。在嵩县任县令时,以清廉、正直著称。而今,已年近六旬的他在地方上更是呼风唤雨,声旺很高。
杨涟年轻的时候曾和张我续有过一面之缘。两人性格虽然有所不同,一个耿直,一个圆滑,但均有大志。因此,也是相谈甚欢。此后数年,他们见面虽然不多,但每次张我续回到京城,都会去杨涟府邸续旧。因此,杨涟此去前往河南办事,也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当杨涟提到张我续时,我的心中有一丝震动。说真的,前世的我对这个人还真有点了解。大学时,有一同学是河北邯郸人,我们俩人比较说得多。一日,聊天时,提到家乡名人,我的这个同学就提到了张国彦。从他的口中,那敬仰之情是溢于言表。尤其是他讲述张国彦平定甘肃兵变过程更是绘声绘色。当然,具体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可他所说的关于张国彦的那幅对联却深印在我脑海中:父子三进士,兵户两尚书。
当时的我还奇怪,那个哥们刚刚还说张国彦先后担任兵部和邢部尚书,怎么对联中是兵部和户部了呢?当时,我还提出过疑问,那哥们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事后,我查了查度娘,我才知道,户部尚书是张国彦的儿子张我续。那哥们之所以支支吾吾大概是因为张我续的户部尚书来得不怎么光彩,是攀附魏忠贤得到的。
不过,前世的张我续的结局还是比较圆满的。崇祯上位后,清算魏忠贤余党,张我续自然也丢了官,但却保住命,直到八十多岁才逝世。
此时的张我续应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直到不久之后他迁往云贵总督才开始走下坡路。这一世,他注定不能再攀附魏忠贤,真不知他的结局会怎样。
两位好友相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当张我续知道了杨涟的来历后,也不禁有些无语。帮不上什么大忙呀。自己虽是河南的一把手,但藩王虽然管不了自己,但自己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呀。
其实,杨涟也没有准备让张我续帮什么大忙,只要张我续能在道义时支持自己,并在自己有难时帮自己一把就行了。毕竟,有自己这重身份在,周王是不敢明着做什么,但暗中就难说了。不过,有了张我续这个地头蛇,再有锦衣卫的鼎力相肋,周王就是想做什么,也不可能成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的话也开始多起来了。谈诗文,谈古今,也谈后起之秀。提到河南的后起之秀,张我续提到了史可法。
史可法,河南开封祥符县人。相传,史可法的母亲梦见文天祥入梦而生下了史可法。可以说,史可法一出生就有了传奇色彩。他也不负重望,小时候,文才武略就十分出众。后拜左光斗为师,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尤其是今世,在通州和徐光启老先生学习,进步更是突飞猛进。
谈到史可法,两人都不由得树起大拇指。杨涟不由得脑洞大开,不由得问起了其他地方官对史可法的看法。
张我续不由得叹息,恨自己来河南太晚了。当自己来到河南时,史可法已经离家远游,并拜左光斗为师了。只是听说,周王曾经想招揽过史可法,只是被史可法以“年纪尚幼,学无所成”拒绝了。近年来,虽然史可法已拜左光斗为师,周王仍是不断地向史可法伸出橄榄枝。
听到这里,杨涟不由得眼中一亮,似乎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头脑中产生了。
第二天一早,杨涟告别张我续,直奔周王府。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是,在杨涟的金字招牌面前,周王也不敢有所待慢,更别说那些看门的了。
周王朱肃溱带着他的儿子朱恭枵以及周王府的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地前来迎接。朱肃溱已经年过半百了,但多年的养尊处优却让他不显老态,身上的珠光宝器让他显得雍容华贵。他满脸堆笑,大声的寒暄着。
年过五旬精力还这么充沛,难怪还有心情再娶小妾。可惜这次踢到铁板上了,这个硬气的姑娘宁可嫁入皇宫,哪怕一生不得宠,也决不嫁着枯冢之人。但,恰巧,皇帝偏偏又看中了他,又是未来的皇后,周王想不大出血都难呀!
周王毕恭毕敬地把杨涟请进了正厅。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其实有一颗正在疯狂跳动的心。
杨涟,朝中重臣,圣眷正荣。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这位又是铁面无私、软硬不吃之人。这样的人,无缘无故进了自己府第,决不是什么好事。周王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小心应付,即便自己是周王,也可能遭遇无妄之灾。
“杨大人,不知此次来到寒舍,有什么指教?”周王小心翼翼地问道。
寒舍?这如果是寒舍,那自己的那个府第又是什么?杨涟不由在心中腹诽。想到这里,杨涟并没有立即回答。他面无表情,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半天,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王爷,我这次前来贵府,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您的。”
周王的脸色有些变了。看来,自己的第六感观还是比较正确的。可是,小皇帝刚刚登基,自己又没有得罪他,调查什么?
“难道陛下想削藩?”周王颤抖的语音有了一分不甘,九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