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间舟在宫中惯穿的玄青色武袍已然退下，腰间的佩剑也已隐去，一身素白色的长衫，在月光映衬之下，倒是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意味。
回想起虎卫的回答，他隐约仍是觉得事发突然，继续打探道。
“她身边两名婢女，是其中的哪一个？”
虎卫微微侧头，陷入思考之中，回忆了一下，画面在脑海中做搜寻，最后肯定的开口。
“是那个叫柳儿的，那个后入了院子中的女仆。”
“柳儿？”顾间舟轻轻念着这名字。
对于她，男人还是极其有印象的。
她就是在陈平案之中，被墨听霜从烟花柳巷中救出来的那个姑娘，墨听霜见她可怜，便留在了身边。
虎卫继续开口，打断了顾间舟的思路。
“听说好像是偷了夫人的一块玉镯，那镯子夫人很是喜欢。”
“在柳儿的房间里发现，可是柳儿却不肯拿出来，最后一气之下，还将镯子打碎，才彻底激怒了夫人，夫人将她赶了出去。”
听到这个过程，顾间舟这才点了点头。
若是因为单纯“偷盗”，墨听霜还会悉心教导，可是这种“屡教不改”的货色，她也不是圣母，自然便将人逐了出去。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顾间舟声音清冷，可还是不放心地询问：“这几天，你可曾见过夫人在屋子里面出来？”
虎卫点头：“虽然夫人离开过院子，不过经常会从房间里出来，给院落中的太阳花浇水，时不时还会看会书，晒太阳，打个盹……”
“好，你退下吧，没事了。”
听到虎卫的描述，看来这次在大殿上，自己和墨听霜的争吵，的确对她的影响很大，甚至把她气到闭门不出。
不过这段时间京中都不算太平，她若是当真能够做到“闭门不出”，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使团即将入京的这段时间，在她的身上，不会生出其他变故。
对付乌兰国那群人，已然已经让顾间舟有些焦头烂额，他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墨听霜再生事端。
虽说虎卫说墨听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他心中还是感到一丝诡异，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派出去的守卫军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对于皇宫中守备军的训练程度，顾间舟嗤之以鼻，还不及自己饮血剑下带出来的那帮弟子。
可是在这京中，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不想动用自己的人。
毕竟除了皇帝，乌兰国……还有靖王爷和鹤轩等人一直在虎视眈眈盯着他，想要等他露出马脚。
靖王爷居心叵测，对着皇帝之位虎视眈眈，而鹤轩是他的军师。
墨竹堂认定自己是天选之人，便想将他拉进这趟浑水之中。
顾间舟对于夺嫡争权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想做的只是安稳的同墨听霜度日，哪怕是开一个小小的火锅店，自己在家相妻教子，也远远胜过如今这般胆战心惊的过日。
可是没办法，他阴差阳错的同墨听霜卷入其中，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当年失忆之后，在乌兰国之时，血雨腥风，他坐上异姓王位置的时候，曾经去天元山求过一卦，询问自己未来的仕途。
当时算卦的大师表情凝重，只是给了他一卦“缘起缘灭”的说辞，便再无其他。
如今想来，天元山的道士的确名不虚传。
他身处乌兰国，道长自然不会说他，未来会重新回到大宋朝做官，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看到“缘起缘灭”四个字，那时候的顾间舟还没有恢复记忆，自然没办法解读这其中的奥妙。
看来，大概指的是他仍旧会回到大宋都城，而在仕途上，所有的艰辛坎坷，皆是因为一个“情”字而产生。
对比当下的状况，顾间舟倒是对着天元山的大师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墨听霜和小珍柳儿两人商量好之后的事情，便穿着柳儿的衣服，同她互换了身份，一路前往大宋都城的烟花柳巷中的怡红院。
出门之前，她还特意用胭脂水粉在身上各处装扮了一番，伪装出一副被人毒打过的模样，惨白着小脸，没什么生气的倒在怡红院的门口。
平日里，青楼来来往往的人众多，见门口躺了一个死人模样的姑娘，纷纷觉得有些晦气，便到旁处去寻欢作乐。
没一会，怡红院的管事妈妈便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袍，双手掐腰，捏着手绢，尖着嗓子对身后的奴仆开口道。
“将她拖起来，丢到一旁去，别在我怡红院门前惹晦气！”
春姨侧头，向周遭两边望了望，旁边两处青楼的生意仍旧很好，而她这里显然是遭了不知来路的女人影响。
“敢在我怡红院门前撒野，你是存心倒在这里的吧？”
墨听霜面容朝下，身子还不停的打着哆嗦，不经意间撩起的袖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均是伤痕。
“你们把她按住，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春姨故意提高声音。
她觉得这莫名其妙倒在自家门前的女人，是隔壁两方青楼老板搞出来的名堂，故弄玄虚，想要影响她的生意。
那奴仆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揪住了墨听霜的头发，按住她的膝盖，强迫她抬起头来。
墨听霜演技很好，双眸中蕴含着委屈的泪水，嘴唇微微颤抖，欲说还迎的瞧着春姨，就连旁边几位行凶的奴仆也禁不住愣了一下。
虽说这怡红院中漂亮的女子有很多，不过像她这般，没有任何妆容便可以出水芙蓉的女子还是极其少。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带着一股怡红院女子中不存在的气质，让人瞧了便是心生欢喜，想要靠近。
“妈妈桑，我是被人打，一路逃到这边的，还请您行行好，赏我两口饭吃，我能干活的！”
墨听霜挣脱了奴仆的按压，冲到了春姨的脚下，直接抱住了她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哀求。
这哪里有半分演出来的模样？
“干活？”春姨捏尖了嗓子：“我们怡红院可不是干活的地方，不过你倒是有其他的用武之地……”
而后对奴仆说道：“你们将她带进来。”